阿蛮抬眸看着商明煜。


    “嫔妾不知道自己何罪之有，还请陛下明示。”


    商明煜听闻皱眉转身看向阿蛮，眼里有浓浓的不喜和不加掩饰的厌恶。


    “证据已经摆在你面前，你仍旧是不认？”


    “孤不喜欢狡辩之人。”


    阿蛮听到商明煜的话，在高强度的压迫下甚至想笑。


    上位者就是这样。


    认准了你有错，你就是有错。


    狡辩，为自己力争清白，是狡辩。


    “陛下若是质疑让嫔妾背黑锅，嫔妾无话可说。”


    “砰！”


    商明煜恼怒至极狠狠拍了一下身旁桌子，桌子瞬间四分五裂倒塌发出巨大声响。


    宋忠君也立刻跪下去。


    “不装了？”商明煜死死地盯着阿蛮。


    阿蛮心中沉到谷底，怪不得商明煜这些日子虽然依然看她，但是对她不如从前亲和。


    她之前总是安慰自己，近来商明煜许是太忙了。


    现在在冰冷的现实面前无法再欺骗自己。


    想来是那日在畅平阁装得太过了，让商明煜看出来，所以不愿意亲近。


    阿蛮不去看商明煜的眼神，硬邦邦说道：“嫔妾不知陛下在说什么。”


    “嫔妾向来率性而为，若非如此也不会在初入宫中时受尽苦楚。”


    商明煜冷笑一声，缓缓走到阿蛮面前。


    伸手抬起阿蛮的下巴，逼着她只能看他。


    “孤自认为待你不薄，就算是你虚情假意精心谋算，孤也不曾重罚你。”


    “但是，你不该动孤的孩子。”


    商明煜的语气极冷，光是听在耳朵里就像是要将人冻上。


    阿蛮的心也像是被彻底冰封，沉入谷底。


    她不受控制地红了眼眶。


    “陛下说不曾重罚嫔妾，说得好轻松。”


    “嫔妾也是失去过孩子的人，怎么会去害别人的孩子。”


    这一句话落，阿蛮的泪水夺眶而出。


    身后的孙嬷嬷低着头跪在地上，早已经泪流满面。


    一旁跪着的宋忠君震惊无比，一行冷汗从额头上渗出，瞪大双眼也要保持冷静。


    他若是知道沈淑女曾经为陛下没了一个孩子，他说什么也不会这么大咧咧地处理此事。


    陛下多年无嗣，孩子对于陛下来说太重要了。


    哪怕是一个流掉的孩子，也显得十分珍贵。


    可以说，这辈子的荣华富贵稳了。


    “陛下说嫔妾害了容妃娘娘的孩子，那嫔妾的孩子又是被谁害的呢？”


    阿蛮眼里流着泪，但是看着商明煜的眼神没有一丝示弱，反而显得咄咄逼人。


    一双美眸含水，带着怨怪、质问和一丝不易人察觉的委屈。


    若是普通男子对上这样的美人，恐怕早就心软愧疚，商明煜的眸子却动都未动。


    他紧紧盯着阿蛮。


    “孤说过了，那个孩子只能保你一次。”


    “孤不会因为你没了一个孩子就纵容你肆意作恶。”


    “你这样只能让孤觉得，那个孩子没了是好事。”


    阿蛮听到好事两个字，情绪几乎崩溃，眼泪像是不受控制一样决堤，心口绞痛到不能呼吸。


    她想狠狠地反驳商明煜，甚至想动手打他这个为父不仁的畜生。


    但是身体一点力气都提不上来，她像是被商明煜的话定在了原地。


    “若是你这样心机深沉的女人有了孩子，岂不是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


    “怪不得上天也要收走你的孩子。”


    商明煜的每一句话都狠狠戳在阿蛮的心口。


    阿蛮曾经在床榻上如此说过商明煜。


    如今这句话终于被商明煜同样还给了她。


    殿内沉默片刻。


    阿蛮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唇角勾起一个自嘲的笑，眼底似是压抑的疯狂。


    “陛下说得很对。”


    “我们这一对豺狼虎豹似的夫妻，不配有孩子。”


    “就算是有也留不住，这是上天的报应！”


    “啪！”


    一个巴掌落在阿蛮脸上。


    阿蛮白皙的脸颊上瞬间通红一片，几乎已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这一巴掌落下，阿蛮和商明煜都是一怔。


    宋忠君早就控制不住吓得发抖。


    孙嬷嬷在极度的恐慌下，反而不那么害怕，做出了她的本能反应，上前将阿蛮护在自己身后，哭着对商明煜说。


    “陛下，沈淑女年纪还小，忽然受了刺激和污蔑这才口不择言。”


    “请你饶恕她吧。”


    “奴婢自愿进掖庭接受审讯，只愿能证明小主的清白。”


    寂静紧绷的氛围被孙嬷嬷打断。


    阿蛮被商明煜打了一巴掌，唇角的笑却越来越大，甚至控制不住的笑出声。


    尤其是她在看到商明煜眸子里闪过懊恼时，更想笑。


    想来商明煜是在懊恼，自己万金之躯，怎么能亲自打她这个卑贱之人，脏了自己的手。


    阿蛮狠狠一把推开孙嬷嬷：“狗奴才，我不需要你护着！”


    孙嬷嬷被推到一边，眼里有心疼和无可奈何的痛苦。


    商明煜微微蹙眉。


    阿蛮转而站起身走到商明煜面前，抬头看着他。


    “陛下解气了吗？”


    “若是不解气还可以再打。”


    “或者让人将嫔妾送到掖庭受刑。”


    “陛下只要认准了嫔妾是凶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两个人对视良久。


    商明煜转身下令：“送入掖庭。”


    “是，奴才遵命！”


    一旁宋忠君立刻大声应下，起身想去抓阿蛮，被阿蛮挣脱，反手一把将他推开。


    “我会自己走！”


    宋忠君不敢再商明煜面前放肆，只能悄悄觑了商明煜一眼，不见他有反应，也便如此纵容阿蛮，跟在她身后一起出了偏殿。


    春禧宫的宫人们都低着头，谁也没敢再去看阿蛮。


    里面的交谈他们虽然听不清，但那桌子倒塌和那一巴掌，他们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陛下生气了。


    谁也不敢触霉头。


    阿蛮就这样跟着掖庭的人走了。


    一路上碰到的宫人，看到打头的管事是宋忠君后就不敢再看。


    阿蛮走后，春禧宫寂静得像是乱葬岗。


    半晌。


    丹蕊从正殿走出来，扑到偏殿，忍着哭腔道：“陛下，容妃娘娘惊醒了，想见陛下。”


    商明煜阴沉着脸走出偏殿。


    “陛下，臣妾梦到臣妾没了的孩子……”


    廖扶楹在看到商明煜的那刻就扑进他的怀里痛哭，几乎泣不成声，话说到一半也难以继续说下去。


    商明煜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在她发顶落下一个吻。


    眼里有隐忍的泪。


    “无事，以后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下一刻。


    商明煜将廖扶楹打横抱起，放在床上。


    “你刚小产，不要随意下地走动，免得伤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