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霜听到禄喜说陛下今夜又要来，高兴的脸上的笑容更深几分。


    更是亲自将禄喜送出门，让禄喜不自在的手脚都不知如何放，只能不断躬身行礼快速离开。


    如今天气渐渐闷热起来，若无特殊情况，各个殿中都是会大开着门窗通风。


    梨霜送走禄喜，刚一抬头就看到正殿内室窗子开着，阿蛮坐在榻上看书。


    她不屑瞥嘴。


    明明就是出身低贱的灾民，还每日装的和大家千金似的看书，装模作样。


    “采菊，你去将陛下亲自赏的蒙顶山茶拿出来，一会儿陛下来了要喝的。”


    “咱们可不比某些人，那么清闲。”


    梨霜故意说话大声几分指挥着采菊，话里行间含沙射影。


    她近来得宠，谁都要给她面子，去哪里都被人恭维，甚至连宫务司的月例都比平时多了一倍，那是奴才的孝顺。


    毕竟陛下登基多年，还从未如此频繁的来过后宫，更没如此频繁的招幸过哪个后妃。


    对于宫中奴才而言，多押宝、献殷勤都是本能顺手的事。


    梨霜近来已经被哄得有些飘飘然，当真觉得陛下对自己是特殊的，自己心里那点隐秘的黑暗和不平衡也就表现得更明显。


    她一直都是十分嫉妒椒聊女的，当了陛下的妃嫔后这种嫉妒与日俱增。


    她忘不了庞太后选择她，是因为她有几分像椒聊女，她心里很怕，很怕陛下宠爱她也是因为椒聊女的缘故。


    “有些人就算是长得再好，不得宠也没用。”


    梨霜含沙射影的话越说越多。


    正殿内，阿蛮翻书页的手因为梨霜的话略有停顿，面上仍旧看不出什么。


    “这个小蹄子，得了点宠爱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登高必跌重。”


    “小主您别放在心上。”


    孙嬷嬷气得想咬梨霜的心都有，却只能站在阿蛮身边轻声安慰她。


    阿蛮不在意地笑笑：“无事。”


    她继续看书。


    后宫的尔虞我诈太过残忍也太过隐秘，梨霜这种口头上的争风吃醋、一两句讽刺，已经算是极其温和的。


    她懒得和梨霜计较，又或者说，她现在也的确不配和梨霜计较，不然那些今日巴结梨霜的人，明日都会跟着踩自己，替梨霜出气。


    不过……


    “梨选侍，今夜陛下又来看望你？”阿蛮笑着透过窗子看梨霜。


    梨霜在院子里听到这话，下巴抬起，眼神中透着傲慢道：“托淑女小主的福气，妾身已经接连五日伴驾了。”


    “若是淑女小主想念陛下，妾身看在一个宫住着的情分，妾身会在陛下面前为您说几句好话。”


    阿蛮唇边笑意更深，吐出来的话却冷沁沁带着嘲讽：


    “你伺候陛下的日子已经不短了，也该多读点书增长些见识，不然很快就会被陛下厌弃了。”


    梨霜得意的脸瞬间黑成锅底，双手使劲揪着手帕，几乎要将手帕撕裂。


    她心中最忌讳的便是失宠！！


    “淑女小主倒是会读书，能够陶冶情操，可惜你不是早就失宠了吗？”


    “失宠的人也配教别人做事。”


    梨霜冷着脸，略屈膝不情愿行了一礼，转身回东厢房，门摔得震天响。


    孙嬷嬷气地攥拳：“她太不懂规矩了！”


    阿蛮唇角的笑意消失，又恢复一脸淡然：“无事。”


    她本来也不是想和梨霜在口头上争个胜负，不过是想让梨霜在商明煜面前告她的状。


    比被商明煜厌恶还可怕的，是被商明煜遗忘。


    正殿的门窗都赶在商明煜的仪驾进紫荆阁前关闭，密不透风，一片黑暗。


    像是里面的人早就睡了。


    商明煜每次来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妾身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商明煜刚进殿，梨霜就走出来行礼，行礼请安的声音有气无力，双眼微红，一副受了委屈又极力忍着的模样。


    “怎么了？”


    商明煜坐到内殿榻上，梨霜上前奉茶，他浅浅饮了一口。


    不得不说奉茶宫女出身的梨霜，蒙顶山茶煮得是极好，曾经他在永慈宫便爱喝这一口。


    梨霜瘪着嘴，一抬眸看商明煜眼眶又红了，声音有些哽咽：“多谢陛下关心，妾身无事。”


    商明煜的耐心即将耗尽，看向采菊：“你说。”


    采菊看了梨霜一眼，不等她说话，梨霜就又向前走了几步，几乎是贴在商明煜身旁，委屈道：“陛下~”


    “今日淑女小主看妾身出身不好，规矩学得也不好，出言教训了妾身几句，妾身这才难受。”


    “妾身位分比小主低，她教训妾身几句，妾身都能忍受。”


    梨霜说着，一行清泪滑落，我见犹怜。


    “但是小主说…说，妾身浅薄迟早都会失宠，妾身心悦陛下，一听到这样的话就心中难受、恐慌。”


    商明煜面色没什么变化，将梨霜拉入自己怀中，坐在他腿上。


    方海洋对周围人使个眼色，宫人们都一起行礼退下。


    屋内只剩下商明煜和梨霜两人。


    “孤如今最宠爱你，你何苦听她说话。”


    梨霜含泪带羞地依靠着商明煜，被阿蛮讽刺诅咒的怨恨和怒气才渐渐平息。


    “小主的位分比妾身高，妾身不敢不听。”


    “明日孤晋你为淑女，这样你便不必再听她说话了。”


    商明煜嘴上说晋封算是哄着，脸上表情却没什么温情。


    梨霜一听陛下要晋封自己的位分，笑的眉眼弯弯。


    刚想再说几句椒聊女的坏话，让陛下惩治椒聊女。


    结果一抬眸看到陛下面容冷淡，便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她这些日子里已经适应了陛下的冷脸，如今倒是不觉得害怕，但是也怕再得寸进尺下去，会惹得陛下不悦。


    “多谢陛下，妾身心中很欢喜。”梨霜笑着擦掉眼泪去环着商明煜的脖颈。


    “陛下，让妾身伺候您歇息吧。”


    梨霜主动想去吻商明煜，被商明煜躲开了，这个吻落在了脸颊上。


    但她毫不在意。


    她也是后来才隐隐约约明白，原来陛下在床榻间不喜和人亲密，那日有过一次，已经让她很欢喜了。


    夜，越来越深。


    阿蛮躺在床上，隐隐约约能听见东厢房传来的动静，让她眉头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