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拿着大饼子、发面饼就着咸菜，用干豆腐卷酱肉。


    “差点儿葱！”高亮说。


    “干豆腐卷大葱！有要的没？”


    正说到葱，就有列车员拎着包，手里拿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干豆腐卷小葱儿。


    “我只想要葱，干豆腐够了！”高亮嘀咕道，“能不能跟他商量一下，单独买点儿小葱？”


    林苍山乐了，“得了，将就吃吧，等到了江城，你吃到那边的饭菜，就不想葱了。”


    “那边不吃葱蘸酱？”


    “不吃，不过北京烤鸭除外！”


    “林苍山，你知道的可真多！跟我们说说，那边都吃啥？来的时候，我爸还怕我吃不习惯呢！”卢薇好奇不已，对林苍山越来越感兴趣。


    话题，从小葱蘸酱，说到了江城的皮肚面，又从皮肚面，说到盐水鸭、大煮干丝……


    不知不觉中，林苍山跟他们说了很多。


    他都搞不清楚，是在跟他们介绍，还是自己在怀念。


    车上人多，经历过火车站小偷事件后，林苍山就叮嘱高亮看好行李。


    广播里也会不时提醒旅客注意行李钱包贵重物品什么的。


    随着时间推移，夜晚降临，三个女生扛不住，挨着头睡着了。


    高亮也困了，打了个哈欠。


    “你睡吧！”林苍山说，“后半夜我叫你。”


    车上小偷只多不少，而且不止偷钱包，连你装衣服行李的包都偷。


    专门趁着夜里大家困倦乏累的时候，到了一个站，他们立刻就拎着早就盯好的行李，快速下车，不知去向。


    等你发现的时候，根本不知道啥时候被人偷的。


    所以，林苍山格外小心。


    高亮趴在小桌板上睡了。


    林苍山抱着胳膊，头靠着椅背，随着列车的“哐哐”声，思绪又开始飘远。


    上辈子的事情，似乎只是一场梦。


    重生后，梦就醒了。


    可这场梦，刻骨铭心，时刻提醒他，梦里发生过的事情，都是真实的。


    有人从车厢一头慢慢朝里走，打断了林苍山的思绪。


    车厢里的灯光白得有些刺眼，在夜里的环境下，让周围的景象都有些失真。


    他没动，只是微微垂下眼，就能看到对面那个人。


    那人来回看着，在某个座位那里靠进去，没一会儿又离开。


    是小偷！


    这种小偷，在东北叫做蹬大轮的，专门在火车上行窃。


    趁你睡着的时候，把你浑身上下摸个遍，缝在裤衩里钱，搞不好都能被他偷走。


    但是，你要是没睡着，他顶多看你一眼，就过去了，你要是敢出声，少不了一顿打。


    他们肆无忌惮，很多人都是团伙作案，身上有利器。


    有些恶劣的，跟列车员相互勾结，偷完得手，在某个小站不下客等错车的时候，悄悄打开车门把人放走。


    如果只有他和高亮两个人，他根本不害怕。


    可现在多了卢薇她们三个女生，那就只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大多数旅客也都抱着一样的心态。


    那人走到林苍山他们的座位这里，敢要伸手去摸坐在外面的王秀丽。


    林苍山的头微微动了一下，那人手一顿，扭头看过来，正好和林苍山的双眼对上。


    他比划了一下，意识是你们是一起的？


    “是！”林苍山说，“学生！”


    那人一听，缩回手，走了。


    学生都没钱，他们也都知道。


    但是如果林苍山也睡着了，说不定就会被偷。


    哪怕身上只有块八毛的，也给你偷个精光。


    这个小偷还是个讲究的，要是遇到不讲究的，恐怕跟林苍山眼神对上的瞬间，就要动手了。


    过了一会儿，林苍山扭头看过去。


    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他转回头，盯着另一头车厢门看着，转眼就过了午夜。


    高亮没让林苍山叫就醒了，是被尿憋醒的。


    去了厕所回来，跟林苍山说：“你睡会吧！”


    “不困！”林苍山的确不困。


    他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特别精神，想睡都睡不着。


    之前有个列车员抱着一摞杂志路过，一块钱一本，看完还能跟他换。


    他买了一本，封面上写着大大的宣传语：“少女给富豪生子后被抛弃”，“获奖企业家为何锒铛入狱”。


    再配上暧昧不清的图片，里面的内容，实际上都是一些心灵鸡汤和散文，还有最后两页的民间鬼故事。


    这种杂志，特别适合打发时间。


    高亮拿过杂志翻开看了两眼，就看进去了。


    林苍山没跟他抢，往后一靠闭目养神。


    他强迫自己睡一会儿，可一闭上眼睛，眼前全是徐静的身影。


    他不明白。


    是因为离她越来越近了，还是说，正如他想象的，她不会出现在江城？


    一会儿想着马上就能见到她，一会儿又担心她不在自己这辈子里。


    这种患得患失的状态，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上。


    林苍山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卢薇醒过来，第一句话就问：“你昨晚上没睡啊？”


    “有点儿睡不着！”林苍山笑道，“白天要是困的话再睡。”


    一大早，谁都吃不下大饼子发面饼，林苍山买了四份早餐。


    小米粥，一个鸡蛋，几根儿胡萝卜土豆丝拌的凉菜，外加青椒干豆腐，还勾了芡，白巴刺啦的，一看就没有胃口。


    幸好还有咸菜，大家还是吃得很香。


    到达江城的时间，是在晚上六点左右，三十一个小时。


    从天亮开始，旅客上来下去的不知道多少，人越来越多。


    就连过道上都挤满了人，想去厕所都要挤半天，到了门口还要排队。


    最后，大家都不怎么喝水了，最怕就是上厕所。


    这种硬座，林苍山经历过，所以早有思想准备。


    高亮他们都是第一次，一个个腰酸背痛的，三个女生的双腿都开始浮肿。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林苍山说道。


    中午，他在窗口叫站台上卖货的过来，买了烧鸡给大家吃，又买了四盒方便面。


    一路上，几乎都是他花钱。


    一开始，三个女生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林苍山说过，回头再说，现在也不在意了。


    吃过午饭，天气开始变热，列车上打开了空调，列车员艰难地从车厢里挤过去，提醒开窗的人把窗子关上。


    终于，江城要到了，外面夕阳还没散尽。


    几个人开始整理东西，拎着大包小裹的往门口挤。


    还没到门口就过不去了，前面都是要下车的人。


    而他们的座位，早就被人占据，想回去再坐一会儿都不行，身后已经多了好几个人等着下车。


    站了一会儿，长江大桥到了，站着的人几乎都是同一个动作，弯腰朝外看。


    “这就是长江啊！”卢薇道，“好宽啊！”


    王秀丽说：“我文具盒上印的就是长江大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