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法院当证人，对大家来说都是个新鲜事儿，更别说开庭现场了。


    肃穆庄严的气氛，高悬的国徽，谁心里哪怕有一丝丝要撒谎的念头，瞬间就会土崩瓦解。


    高一的时候，学校还组织过观看公审大会，那个气氛还记忆犹新。


    出来叫人的时候，已经快十点半了，第一个居然是高亮。


    林苍山想，可能因为他是报案人！


    “去吧！”林建军鼓励道，“把他干的坏事都说出来，不要害怕！”


    高亮头一扬，“必须地！”


    高亮跟着出来叫人的法警进去了。


    大家全都盯着大门看着。


    就连林苍山也跟着看着，虽然听不到看不到，可就是感觉盯着大门看，似乎能听到点儿什么，看到点儿什么。


    大概十几分钟，门开了，所有人下意识坐直了。


    高亮出来了，一头的汗，却满脸兴奋。


    “林苍山！”法警叫道。


    林苍山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叫进去了。


    进了大门，眼前出现很多座椅，跟电视里看到的一样，有点儿像小剧场。


    只不过前面坐着三位法官，他们下面一张桌子，坐着两个书记员。


    左侧坐着三个检察院的，右侧正对着法官的地方，林大勇和三七头五个人戴着手铐脚镣，耷拉着脑袋站在那里，身后站着法警。


    旁边坐着一个人，桌子上摆着“律师”的牌子。


    林苍山心神一震，林大勇他们居然有律师？


    “林苍山，请到证人席！”法官开口道。


    林苍山走到左侧正对着法官的证人席，身后坐着几个警察，都见过。


    他扭头朝观众席上看去，同学家长都坐在右边，林旺财坐在左边，中间隔着很大一片坐席，也坐了很多人。


    林旺财孤单单的，垂着眼皮坐在那里，哪儿都没看。


    法官开始询问林苍山关于林大勇他们入室抢劫的事情。


    林苍山一一回答了。


    询问完毕后，林大勇那边的律师忽然问道：“证人，你说五月八号那天，你和你同学高亮在松城一高门口和林大勇、宋海柱等人发生了冲突，之后你们跑掉了，晚上吃过饭后，他们又在你们家附近找到你们，并且对你们索要钱财，你们把身上的两块三毛钱都给了他们后，他们嫌少，你怕挨打，所以提出让他们跟你回家去拿对吗？”


    这个问题有个很大的陷阱。


    就是去林苍山家里，到底是林苍山让林大勇他们跟着去的，还是他们自己要求去的。


    再或者，受到胁迫才去的。


    说话弯弯绕绕，顺序不一样，意思也不一样，只要有一句话没说对，性质就完全变了。


    换个人，恐怕就直接点头说“是”了。


    可林苍山没有。


    他说：“那天他们非要说我们把他们打伤了，让我们赔医药费，我和高亮身上只有两块多钱，他说就这点儿不够，我就说我身上只有这些，都在家里。”


    律师一眨不眨地看着林苍山，等他说完后，点点头，“你说你还有钱，在家里，然后你就让他们跟你回家去拿对吗？”


    林苍山感觉这个问题要是回答不好，林大勇入室抢劫的罪名，恐怕不会轻易定下来。


    林苍山说，“他们那么多人，我不同意的话，怕挨揍！”


    旁听席上有人开始低声议论，法官说了一句：“肃静！”安静后，又转向林苍山这边，“继续！”


    林苍山继续说道：“他们手里拿着棍子，我当时害怕不给他们拿钱，他们会揍我。”


    “好！那么，到了你家后，发现你父亲林建军在家，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跟他求救？”


    林苍山盯着律师看着，他应该是林旺财花钱请来的。


    每一句话都带着陷阱，应该是想从自己这里找到突破口，让法官无法认定林大勇的入室抢劫罪名。


    旁听席上的人，又开始低声议论起来，连法官和检察院的人都看着林苍山。


    “我……”


    林苍山看向林大勇，正好他也抬头看向他，嘴角带着一丝嘲讽的笑。


    后面的林旺财，也用一种阴森森的目光看着他。


    “请证人作答！”法官提醒道。


    林苍山说：“我不敢！他们手里有棍子，就跟在我身后，我要是求救的话，我怕我父亲也会有危险。”


    律师嘴角露出一丝志在必得的笑意，“好，那我继续问，进了你家里后，你为什么又开始求救了？”


    林苍山已经有了主意，一指林大勇，“因为他们把我控制住了，想要抢走我的钱后杀了我！”


    “嗡……”


    观众席上炸锅了，这也太恶劣了吧？


    看把人孩子吓的，看到自己父亲都没敢喊救命，最后你把钱拿走就得了呗，居然还要杀人？


    “我没有！”林大勇忽然喊了起来，“是你骗我进你家的，是你陷害我的！”


    “是你在校门口拦住我们学校女生的，还找茬要卸了我和高亮的胳膊，很多同学都听到了！”


    林苍山这会儿，表现得完全像个十七八的年轻人该有的冲动，跟林大勇对着喊着。


    法官连连喊着“肃静”，好一会儿法庭内才安静下来。


    法官问林大勇，“他刚才说你在校门口扬言要卸掉证人和他同学的胳膊，属实吗？”


    林大勇愣住了，连连看向律师，律师故意问道：“你好好想想，到底有没有说过这话？”


    林大勇的脸都白了，看向林旺财，“爸！”


    林旺财忽然站起来，“他们是堂兄弟，打个架骂个人也是闹着玩的！”


    律师立刻跟法官说道：“我正要说这件事，林大勇的父亲，林旺财，是证人林苍山父亲林建军的远方堂兄！两家还经常来往，证人和被告也是堂兄弟，他不可能不认识被告，所以，我方认为，这里面或许有误会，根本构不成入室抢劫！”


    林苍山心里暗笑：刚才就想着，你们什么时候会把这个拿出来说事儿，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法官看向检查官，检察官点点头。


    法官问林苍山：“证人，对方律师说的是事实吗？”


    林苍山说：“我是前几天才从我父亲嘴里听说的，我们很多年没见过了，根本没认出来。”


    林大勇、林旺财，都眼巴巴地看着律师。


    律师说：“我听我当事人说，小时候去他家串门，他打过你，所以这次你就利用机会陷害他，就是为了报复！对吗？”


    林苍山直接怼道：“你的律师证是买来的吧？”


    “哈哈……”观众席上传来了哄笑声。


    法官皱眉看了眼观众席，都懒得喊肃静了。


    “证人请回答问题。”


    林苍山说：“我不记得小时候的事儿了。”


    律师脸色也很难看，原本问话的顺序被林大勇和林旺财忽然说话给打乱了，让他被迫直接跳到了质问环节。


    结果，就连他都觉得这个问题幼稚可笑，这个案子没结束，他的臭名声就要传出去了。


    “证人，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故意把我的当事人引到家里，就是为了把他抢劫的违法行为，故意做成入室抢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