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房子里只有他们二十多个同学，没有其他客人。


    林苍山说完这番话后，全都张大了嘴盯着他看，就好像不认识他了似的。


    高亮忽然鼓掌，“好！说得好！”


    其他同学一个个都若有所思，慢慢地也开始有人鼓掌。


    这种反应，让林苍山觉得有些欺负小孩子了。


    在东北，一言不合就打是常态，很少有人多费口舌。


    他就是没忍住，不想高亮打架，情急之下才开口的，有点儿像老子教训儿子。


    卢薇的眼睛闪着亮光，跟着一起鼓着掌。


    张文东的脸色现在不白了，而是通红。


    他猛地站起身，停顿了两秒钟，转身就走，使劲儿推开门，跑了。


    “哦！”又是高亮第一个带头开始起哄。


    班长说：“林苍山，你说得太好了！”


    林苍山意识到自己有些欺负小孩儿的时候，就已经感到尴尬了。


    但他很快就释怀了。


    如果张文东真是个心胸狭窄之人，想必也不会在体育上有所建树。


    或许，他就是一个青春期对感情不知道如何处理，荷尔蒙爆棚的单纯大男孩儿。


    希望今天这一大碗鸡汤，他能有所领悟，不然，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卢薇起身走到林苍山旁边，“林苍山，又是因为我，对不起，我敬你一杯！”


    其他同学开始起哄，甚至有几个调皮的，竟然喊道：“交杯酒！”


    这一嗓子，瞬间就把刚才的气氛给驱散了，一个个都开始喊“交杯酒”，就连几个女生都跟着起哄。


    卢薇微红着脸，没有退缩，看着林苍山。


    林苍山自然也不会认怂，端起酒杯，“来，喝一个！”


    “哦哦哦……”


    “啪啪啪……”


    起哄声和拍桌子的声音，让卢薇有些害羞，但还是大大方方地举起酒杯，跟林苍山喝了个交杯酒。


    红房子的老板，是个小年轻，听到动静从后场出来看，一看到这个场面，乐了，转身又回去了。


    喝完酒，卢薇定定地看着林苍山，说道：“林苍山，我也报了江城大学！”


    林苍山一愣，瞬间读懂了卢薇眼里的含义。


    他能说什么？


    什么都说不出来！


    最后只能说了一句：“祝你成功！”


    “来来，吴小玉，咱俩也喝一个！”


    一个理科生，端着汽水儿，看向身边坐着的女生。


    两人不是一个班的，但也能看出来男生对这个女生有意思，大家瞬间转移了起哄的对象。


    这一刻，似乎有一道闸门在每个人心里打开了。


    高中三年，每个人都是矜持的，不敢轻言爱意，却在高考后，全部都释放了出来。


    这种青涩而又美好的感情，很多人，在多年以后，哪怕到了耄耋之年，都会无比怀念。


    林苍山每次送完外卖，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骑车回家，都会偶尔想起这段时光。


    他坐在座位上，手里拿着喝了半瓶的汽水，听着身后同学们兴奋的声音，总感觉有些不真实。


    晚上在家里喝的酒，有些上头了，红房子的日光灯管外面裹着彩纸，映出的彩色光，使得周围都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光怪陆离。


    高亮去后面跟着大家起哄去了，一个一个男生去找女生喝交杯酒，身边忽然就坐下来一个人。


    卢薇问：“林苍山，等会儿能送我回家吗？”


    林苍山转头看着她，漂亮的面容忽然就变成了徐静，“静静……”他忍不住叫了出来。


    “啊？”卢薇没听清。


    林苍山摇头，起身说道：“走，送你回家！”


    他们没有跟其他人打招呼，等高亮回头找他的时候，两人已经不见了。


    从这里到卢薇家还有点儿距离，从林苍山家门口经过，再经过电影院，继续往前走一段儿才到。


    才晚上八点半左右，路上还有不少行人，两人也不说话，就那么走着。


    走过林苍山家门口的时候，林苍山看到张桂玲和高亮母亲坐着小板凳，在胡同口跟人聊天，赶紧转头往前面走。


    前面有一对年轻夫妻，女人的卷发一看就是才烫过的，满脸笑容地跟在自己丈夫身边，手里拎着一个西瓜。


    丈夫歪头看着妻子也笑着。


    两人之间萦绕着幸福的气息。


    曾经，他和徐静也是如此。


    可是，再想要这样的情形，还要等九月份去大学报道，才能够实现。


    “林苍山！”卢薇忽然开口道，“我……”


    林苍山扭头看她，“什么？”


    “我们去那边坐坐吧！”


    卢薇指着电影院旁边的花坛。


    “好！”


    坐到花坛上，看着广场的人闲聊散步，小孩儿到处跑，卢薇终于鼓起勇气说道：“林苍山，我喜欢你！如果我们都考上了江城大学，我们能在一起吗？”


    尽管林苍山早就觉察到卢薇的心思，却没想到她竟然有勇气直接坦白。


    在这个年代，直接表白，对一个女孩儿来说，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


    林苍山很感动。


    卢薇很出色，哪怕到了大学，也是一样。


    可他心里，早就被另一个人占满。


    “卢薇，你真的很好，可我……”林苍山犹豫了一下，“可我有喜欢的人了！”


    卢薇的眼底透出明显的失望，微微垂下眼眸盯着地面。


    林苍山觉得自己有些太直了，拒绝的太干脆，让她受伤了。


    刚要开口解释，卢薇忽然笑了。


    抬起头，漂亮的双眸里，闪着亮光。


    “我想，那个人一定很漂亮！”卢薇说完，见林苍山沉默，继续说道：“其实，我就是不想让自己留下遗憾，说出来心里好多了。你别告诉我你心里的人是谁，我也不问！再说了，我这么优秀，一定会有很多男生追求我的！”


    林苍山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孩儿，心里有些复杂，不心动是假的。


    卢薇很善良，也很开朗，上了大学后，这样的女孩儿无疑是最受欢迎的。


    实在是不忍心让她太难过。


    卢薇站起身说道：“不早了，明天不是还要去法院吗？早点儿回去睡觉！我走了！”


    林苍山跟着卢薇起身，“我送你到家门口再回去。”


    “不用了，就前面不远了！明天见！”


    看着头也不回的卢薇，林灿山几次想要追上去，但又觉得不能这样。


    回头往家走，他想，自己都快四十岁的人了，怎么就处理不好跟这么大的女孩儿之间的关系呢？


    他觉得今天晚上他做得很糟糕。


    不应该拒绝得那么直白，换做自己一定不好受。


    更不该答应送卢薇回家，明知道两人之间可能会有一些跟感情有关的对话出现，他还是答应了。


    结果，他有些搞不清自己了。


    难道对徐静的感情，会随着命运重新开始，而出现变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