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刚现出一线鱼肚白。


    苏晚晴裹着薄纱，趴在窗边偷偷观察外面的动静。


    确认无人后，她才蹑手蹑脚地推开房门，身形一闪，便出了顾淮的小屋。


    临走前，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破旧的木门。


    心绪翻涌，五味杂陈。


    羞愤自然是有的。


    她，天衍剑宗的圣女，居然要依赖一个杂役的气息才能安稳入定。


    这事若是传出去，她还有何颜面立足于东玄州？


    可除了羞愤，心底深处，似乎还滋生出了别的东西。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那种被人守护的踏实感，让她这颗从小就悬在半空的心，终于有了落脚的地方。


    “真是鬼迷心窍了。”


    苏晚晴轻咬红唇，甩开这丝异样的情绪，加快了脚步，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雾中。


    她不知道，就在她转身的瞬间，远处一棵大树后，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收回了窥视的视线。


    ……


    核心弟子所居的山峰，灵气浓郁如雾。


    一名侍女碎步走到一间静室外，恭敬地禀报：“剑子，门外有位师弟求见。”


    静室内，盘膝而坐的男人眼皮都未抬一下。


    “不见。”


    他就是林枫，宗门核心弟子中，声望与实力仅次于苏晚晴的存在，被誉为“剑子”。


    侍女面露为难，自家公子的脾性她最清楚，但……


    她硬着头皮补充道：“那位师弟说，事关圣女殿下。”


    静室内沉默了一瞬。


    “让他进来。”


    很快，一名满脸雀斑的弟子被带了进来，他激动得满脸涨红，呼吸急促。


    林枫睁开眼，目光如剑。


    “你说，有圣女的消息？”


    他的声音平淡，却让眼前的雀斑弟子感到压力山大。


    “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否则……”


    雀斑弟子一个哆嗦，差点跪在地上，连忙将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倒了出来：


    “启禀剑子！小人今早天不亮路过洗剑池，亲眼看到……看到圣女殿下从那个杂役的房间里出来！”


    “小人敢肯定，圣女殿下……整晚都在那儿！”


    林枫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胡说八道！”


    他声音里压着怒火，静室内的温度都仿佛降了几分。


    “圣女殿下何等身份，冰清玉洁，岂会与一个下贱杂役有染？你再敢造谣生事，我便废了你的修为！”


    雀斑弟子吓得魂飞魄散，但一想到那可能带来的赏赐，还是颤声补充道：


    “千真万确！师兄，我真的看到了！圣女殿下她……她衣衫有些凌乱，脸颊也是红的！”


    林枫彻底沉默了。


    静室里，只剩下他逐渐粗重的呼吸声。


    良久，他咬牙切齿的声音才从齿缝里挤出来：


    “继续盯着那个杂役！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来报！”


    ……


    “咚咚咚！”


    顾淮被剧烈的敲门声吵醒，揉着惺忪的睡眼。


    昨晚被苏晚晴逼着修炼到半夜，虽然不困，但是心累。


    他现在只想睡个天昏地暗。


    “淮哥！开门啊！”


    是赵大有那标志性的大嗓门。


    顾淮没好气地爬起来拉开门。


    赵大有像个球一样滚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袋热气腾腾的肉包子，一张胖脸挤眉弄眼，表情猥琐至极。


    “淮哥，你就是我唯一的偶像！”


    赵大有上来就给了顾淮一个熊抱。


    “昨晚圣女殿下在你这儿待了一整夜？啧啧啧，你们都干了什么？快跟哥们儿说说！”


    顾淮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胖子，别瞎想，圣女只是来感谢我之前帮忙的事而已。”


    “感谢？”


    赵大有眼中精光一闪，嘿嘿一笑。


    赵大有眼珠一转，嘿嘿贱笑，“淮哥你这就没意思了啊，就你这咸鱼样，能帮上圣女什么忙？”


    “再说了，哪有感谢需要感谢一整夜的？咱们可是穿一条裤子的兄弟，你还藏着掖着！快，传授传授经验，怎么把圣女拿下的？”


    “真没有！”顾淮的解释显得苍白无力。


    顾淮越解释，赵大有越不信。


    “我懂，我懂！”


    赵大有拍着顾淮的肩膀。


    “男人嘛，这种事不好意思说。不过淮哥你牛啊，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了……”


    顾淮彻底放弃了解释。


    跟这胖子根本说不通！


    正想着怎么转移话题，脑海中忽然想起苏晚晴说过的“每晚监督”。


    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瞬间淹没了他。


    天天被监督修炼，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不行！


    必须想个办法！


    顾淮眼珠一转，一把揽过赵大有的肩膀，义薄云天地说：


    “胖子，别聊这些没用的了，哥带你下山，去坊市潇洒一天！”


    “真的？”赵大有眼睛都亮了，“淮哥你不是最讨厌出门的吗？”


    “人嘛，偶尔也要放松一下。”


    顾淮心中已经开始盘算。


    监督？


    很简单，我翘班不就完了？


    ……


    圣女峰，琉璃殿。


    苏晚晴盘膝于蒲团之上，试图运功疗伤。


    然而灵力刚一运转，她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没有了顾淮那股清净无为的气息压制，她体内的道伤如同脱缰的野马，狂躁不安。


    灵力在经脉中横冲直撞，每一次冲击都带来锥心刺骨的剧痛。


    怎么会这样？


    明明昨晚还……


    苏晚晴俏脸瞬间惨白，连忙停止运功，否则必然道伤复发，口吐鲜血。


    她有些无奈，自己对那股气息的依赖，竟然比想象中严重得多。


    苏晚晴强行压下心中的慌乱，对门外的侍女说道：


    “去洗剑池，传唤顾淮过来。就说本圣女要监督他的修行。”


    片刻后，侍女匆匆返回，脸色有些古怪。


    “圣女殿下，顾……顾师兄他，告假出宗了。”


    “什么？！”


    苏晚晴豁然起身。


    “砰！”


    手边的茶杯被她一掌捏碎。


    瓷片四散，苏晚晴却浑然不觉，眼中涌起复杂的情绪。


    羞恼、焦急、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委屈。


    这个浑蛋！无赖！


    竟然敢逃？！


    “圣女殿下，您要去哪儿？”侍女看着她杀气腾腾的样子，惊恐地问。


    “出宗！”


    苏晚晴再也无法维持圣女的端庄与高冷。


    她直接化作一道流光，不顾侍女震惊的表情，径直冲出了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