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语速不快,却字字诛心

作品:《专心经营酒店的我成了万人迷!

    十八年前。


    林府的老宅,仿佛一座被抽干了生气的巨大棺椁。


    午后的阳光透过繁复的雕花窗棂,切割成一道道昏黄的光柱,照亮空气中沉浮的万千尘埃,却照不进那份浸透梁柱的阴冷与死寂。


    荣清婉独自坐在偏厅的窗边,身上是一件半旧不新的墨绿色丝绒旗袍,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如同一尊失了釉彩的细瓷美人。


    她手里无意识地捻着一串冰凉的翡翠佛珠,目光投向窗外枯寂的庭院,那里曾有过繁花似锦,如今只剩嶙峋的枝丫,像极了她的心。


    脚步声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老管家林伯悄无声息地走进来,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每一道皱纹都刻着欲言又止的沉重,他手里捧着一个厚实的牛皮纸文件袋,边缘有些磨损,显然经过长途跋涉。


    “夫人。”林伯的声音干涩,带着一种刻意压低的恭敬。“派去国外的人…回来了,这是…他们查到的东西。”


    荣清婉捻着佛珠的手指倏然停住,指尖用力到泛白,她没有立刻回头,只是脖颈微微僵硬了一下。


    窗外,最后一片枯叶打着旋儿飘落。


    良久,她极慢地转过身,目光落在那个文件袋上,像是看着一条盘踞的毒蛇。


    她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了手,那只手,曾经丰腴白皙,如今瘦削见骨,微微颤抖着。


    林伯垂下眼皮,不敢看她的眼睛,将文件袋轻轻放在她冰冷的掌心,如同放下一个烧红的烙铁,然后躬身,无声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咔哒。”门锁合上的轻响,像是一个讯号。


    荣清婉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汲取足够的勇气,才缓缓拆开了文件袋的封线,里面滑出的不是文件,而是一叠照片。


    第一张,巴黎街头,细雨朦胧。


    林云谏撑着一把黑色的伞,伞下倾斜,全然护着身旁一个年轻娇俏的女子,那女子穿着时兴的洋装,笑得明媚张扬,正仰头看着林云谏,眼底是毫不掩饰的爱慕与依赖,林云谏侧低着头,嘴角勾起的弧度是荣清婉早已陌生的温柔。


    第二张,塞纳河畔的咖啡馆露天座。


    林云谏与那女子并肩坐着,他的手,自然地覆在女子放在桌面上的手背上。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刺得荣清婉眼睛生疼。


    第三张,女子在台上唱歌,林云谏坐在台下欣赏爱慕的看着她。


    第四张,滑雪胜地,两人笨拙地摔倒相拥而笑。


    第五张,高级餐厅里,他为她切好牛排。


    甚至…还有一张略显模糊的远景,是医院的产科走廊,林云谏紧张地踱步,那女子的腹部已明显隆起……


    照片一张张从荣清婉颤抖的手中滑落,散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狠狠揉捏,痛得她几乎弯下腰去。


    新婚夫妻,却没有半点夫妻情分,他出国找情人潇洒,荣清婉以为他去工作,为他操持家业、替他奉养高堂。


    原来全都是一场笑话!


    他远在异国他乡,陪着另一个女人,构筑着另一个家庭,享受着另一份天伦之乐!


    巨大的悲恸和耻辱感如同海啸般将她吞没。


    她猛地抬手,死死捂住了嘴,将涌到喉间的呜咽硬生生逼了回去,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眼泪汹涌而出,却不是滚烫的,而是冰凉的,滑过她冰冷的脸颊,滴落在旗袍的前襟,洇开深色的、绝望的水痕。


    她就这样无声地恸哭了不知多久,直到眼泪流干,只剩下干涩的刺痛,再抬起头时,那双曾盈满江南烟水的眸子,此刻只剩下一片枯槁的死灰,以及灰烬深处,一点点燃起的、冰冷的、近乎疯狂的火焰。


    背叛?


    好,很好。


    林云谏,你既做初一,就休怪我做十五!


    十八年后。


    治疗室里的气氛凝滞,空气仿佛变成了粘稠的胶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林云谏面如金纸,呼吸急促而紊乱,每一次吸气都像是破风箱在拉扯,他那双曾睥睨商场、洞察人心的眼睛,此刻死死瞪着荣清婉,瞳孔里交织着剧痛、无法置信的惊骇,以及一种世界彻底崩塌后的疯狂碎片。


    他想吼叫,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半边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僵硬地抽搐着。


    荣清婉就站在那里,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株被风雪摧残过却未曾折断的枯竹。


    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胜利的快意,也没有积年的怨恨,只有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一种将所有情绪燃烧殆尽后的冰冷灰烬。


    她看着他那副惨状,看着这个曾让她痛彻心扉的男人如今瘫在眼前,眼神淡漠得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


    “为…为什么…”林云谏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问句,口水不受控制地从他歪斜的嘴角流下。“…贤儿…想儿…”


    “为什么?”荣清婉终于开口了,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像淬了冰的刀子,一字一句,精准地剜向他仅存的意识。“林云谏,你还记得巴黎的雨,塞纳河边的咖啡座,记得我们新婚的时候你干什么了吗?”


    “你敢调查我!”林云谏的瞳孔骤然缩紧!剧烈的震惊甚至压过了中风的痛苦。


    他不敢相信一向知书达理的荣清婉居然会做这种事!她居然敢背着自己调查自己的行踪!


    “你在国外陪着她,享受新欢和新生子的时候。”荣清婉继续说着,语速不快,却字字诛心。“有没有想过,独守空房、像个笑话一样的我,是什么心情?”


    她微微俯下身,靠近他,声音压得更低,却更清晰,如同恶魔的低语:“你不是想要儿子吗?不是看重林家血脉吗?我给你们林家生了个儿子,你怎么不开心啊。”


    她抬起手,先是指向瘫软在门口、面无人色、仿佛灵魂已被抽走的林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