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卡萨只觉得手腕一麻，右手的弯刀便不受控制地脱手飞出。


    他大惊失色，刚想用左手的弯刀反击。


    然而，林渊的剑柄已经闪电般地砸在了他的手腕上。


    咔嚓！


    骨裂声清晰可闻，第二把刀也应声落地。


    不等卡萨做出任何反应，冰冷的剑锋，已经无声地贴上了他的脖颈。


    “你……”卡萨的身体彻底僵住，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这一刻，甲板上的厮杀声似乎都小了许多。


    残存的荒狼海贼们惊恐地看着他们的二队长，在短短一瞬间，被敌人彻底缴械，生死悬于一线。


    林渊没有看卡莎。


    他的目光越过对方的肩膀，投向不远处的闫樱离，轻轻递了个眼色。


    闫樱离心领神会。


    她左手中那颗暗紫色的「噬魂侯爵的王权之心」，此刻正散发着妖异的光芒。


    核心之中，一缕缕被吸入的灰色气流汇聚成河，那光芒愈发深邃，浓郁得仿佛要滴出墨来。


    魂力，已经足够了。


    林渊的视线重新落回卡萨那张由惊怒转为恐惧的脸上，戏谑的笑容再次浮现：


    “游戏，该结束了。”


    他的声音很轻，却如同一道无形的开关，瞬间改变了整个战场的氛围。


    闫樱离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手中紧握的「噬魂侯爵的王权之心」骤然爆发出暗紫色的光芒。


    那光芒并不刺眼，反而像一个深邃的旋涡，要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核心内那些刚刚被汲取的灵魂能量，在这一刻被一股更上位的意志强行拧成了新的形态。


    一种源于灵魂法则层面的力量，以闫樱离的精神力为媒介，向整个甲板侵蚀而去。


    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通过这枚「王权之心」，她仿佛成了执掌精神世界的‘幕后黑手’。


    她能‘看’到每一个荒狼海贼团成员的精神波动，那些狂热、恐惧、嗜血的情绪，在她眼中都变成了可以被篡改的线条。


    【心魔幻境！】


    闫樱离在心中默念。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以她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甲板上，那些仍在负隅顽抗的荒狼海贼们，动作齐齐一滞。


    他们眼中的世界，仿佛被投入了染料的水，瞬间模糊、扭曲。


    血腥味、海风的咸味、木板的焦糊味……


    一切感官都还在，但又好像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薄纱。


    而被剑锋抵住喉咙的卡萨，感受最为真切。


    他眼前那张带着戏谑笑意的年轻脸庞，像是投入水中的倒影，剧烈晃动起来。


    五官在融化，在拉伸。


    年轻的轮廓变得沧桑，下颌冒出了修剪整齐的络腮胡，那双带着戏谑的眼眸，也变得沉稳而疲惫。


    一张他做梦也想不到会在此刻出现的方正脸庞，覆盖了原有的面容。


    “格…格雷？”卡萨的声音干涩嘶哑，每一个音节都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栗。


    幻觉！


    一定是失血过多的幻觉！


    他猛地闭眼，又骤然睁开。


    眼前的景象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凝固得如同现实。


    林渊身上那套诡异的「过往灾祸」套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绘有狼头纹章的厚重板甲。


    抵着卡萨喉咙的，也不再是那柄诡异的黑羽剑，而是一柄链锤，散发着铁锈和死亡的气息。


    就连林渊身后那些凶神恶煞的敌人，此刻在卡萨和所有幸存海贼的眼中，都变成了格雷手下第一小队的精锐成员！


    怎么可能？！


    格雷不是已经滚出狼岛了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无数混乱的念头在卡萨脑中引爆，将他那颗由狂热与杀意构筑的心脏，冲击得支离破碎。


    “很惊讶吗，卡萨？”林渊幻化成的‘格雷’开口了。


    声音不再清朗，而是属于‘铁心’格雷那独有的、略带沙哑的沉稳。


    这声音，成了压垮卡萨精神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为…为什么？”卡萨的嘴唇开始哆嗦，那双永远燃烧着疯狂的猩红眼眸里，第一次被茫然与恐惧所淹没：


    “格雷！你疯了吗！？


    我们是同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同伴？”‘格雷’的嘴角扯出一道冰冷的弧度：


    “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从你们将我的提议视作懦弱，将我的兄弟们当成软骨头的那一刻起，我们就不是了。”


    “我们是狼！向往的是自由，而不是被帝国拴上链子，驯服成一条狗！”卡萨几乎是吼出来的：


    “你就没想过，万一你是错的呢！”


    他想不通，他至死也想不通。


    “对错，已经不重要了。”‘格雷’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得近乎残忍：


    “道不同，不相为谋。


    罗德船长和你，选择了那虚无缥缈的‘自由’。


    而我，选择了一条能让兄弟们活下去的路。”


    他抵在卡萨喉咙上的‘链锤’，又往前送了一分。


    “你…你想干什么？”卡萨感受着脖颈上传来的刺痛。


    死亡的阴影，终于让这头不知畏惧的狂狼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卡萨，你知道吗？”‘格雷’的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幸存海贼的耳朵里：


    “烈匈帝国那边，对我这种主动投诚的人，也是有要求的。


    他们需要一份……


    投名状。”


    ‘格雷’的目光，缓缓扫过卡萨那张因恐惧和背叛而扭曲的脸：


    “而你，还有你的第二小队，就是我献给帝国的，最好的礼物。


    你的脑袋，是我敲开帝国大门的钥匙。”


    轰隆！


    卡萨的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是这样……


    原来，这一切都是设计好的！


    遭遇战是假的，强大的敌人是假的，全都是骗局！


    是格雷！


    是这个他曾经鄙夷为‘软骨头’的男人，为了向帝国邀功，亲手设下了这个陷阱，来猎杀自己和同伴！


    一股远比死亡更刺骨的寒意，从卡萨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不是死在强大的敌人手里，不是死在光荣的战斗中，


    而是死在自己人最卑劣的背叛之下！


    他那颗被狂热与忠诚填满的心，在这一刻，被名为‘背叛’的利刃，捅得千疮百孔。


    “你…你这个…叛徒……”卡萨的眼中，最后的光芒彻底熄灭，只剩下无尽的怨毒与绝望。


    “叛徒？”林渊，或者说，在所有人眼中的‘格雷’，轻笑了一声。


    他不再废话。


    手腕猛地一抖。


    噗嗤！


    黑羽剑的剑锋，干脆利落地划开了卡萨的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