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母的话让范萌有些不好意思。


    “阿姨，您做的饭是真的好吃啊，我到现在还想着您做的那个小鸡炖蘑菇呢。”


    “想吃还不容易？”


    秦母一听，立刻豪爽地一挥手。


    “今天想吃什么，跟阿姨说，阿姨给你做！”


    “想吃小鸡炖蘑菇，阿姨现在就去抓鸡！”


    这股子热情淳朴的劲头，让范萌心里暖洋洋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晚霞染红了半边天。


    秦母看着两个女孩，提议道。


    “天冷了，晚上咱们吃火锅吧，热热闹闹的，还能多吃点菜。”


    “好啊好啊！”


    范萌第一个举手赞成。


    没有什么比在微凉的秋夜里吃一顿热气腾腾的火锅更幸福的事情了。


    说干就干。


    秦母很快就从屋里搬出了电磁炉和锅底。


    然后，她像是变戏法一样，从厨房的冰箱里，端出了一盘又一盘的肉。


    鲜红的牛肉卷，肥瘦相间的羊肉片，码得整整齐齐的五花肉，还有手打的虾滑和鱼丸。


    每一盘都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肉质新鲜，纹理清晰，一看就是上好的食材。


    范萌的眼睛都看直了。


    她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阿姨准备得这么丰盛。


    她悄悄拉了拉秦妃冉的衣角，把她拽到一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问。


    “妃冉，你……你是不是发财了？”


    “这……这也太破费了吧？”


    她知道闺蜜家境普通，这么一顿大餐，恐怕要花掉不少钱。


    她来做客是想让闺蜜开心的，可不想让她破费。


    秦妃冉看着她一脸担忧的小表情，心里一暖。


    她知道范萌是真的在为自己着想。


    她笑着拍了拍范萌的肩膀，示意她安心。


    “放心吃吧你。”


    “不贵的，都是自家养的，或者从村里猎户那买的，比城里便宜多了。”


    “再说了，你大老远来看我，必须得让你吃好喝好啊。”


    听到这话，范萌才稍微松了口气。


    她看着忙前忙后的秦母，又看了看一脸坦然的秦妃冉，心里还是有点犯嘀咕。


    就算再便宜，这么多肉，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秦妃冉这丫头，不会是在打肿脸充胖子吧？


    秦妃冉正准备去帮忙摆放碗筷，视线不经意间扫过院子角落。


    直播！


    她居然还在直播！


    刚才和范萌的打闹，和妈妈的对话，还有范萌悄悄问她是不是发财了……


    这一切，岂不是全都被直播出去了？


    秦妃冉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她的脸色先是煞白，然后“腾”地一下，红得能滴出血来。


    完了。


    全完了。


    社死，也不过如此吧。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感觉自己的人生已经走向了尽头。


    范萌正好奇地打量着院子里的那只大老虎，突然感觉身边的秦妃冉不对劲。


    她一回头，就看到秦妃冉一副天塌下来的表情。


    “妃冉，你怎么了？”


    “脸色这么难看，不舒服吗？”


    范萌顺着秦妃冉那绝望的目光看过去，终于注意到了那个被她们忽略了很久的手机支架。


    以及支架上，那个亮着屏幕的手机。


    一个念头，瞬间窜入她的脑海。


    范萌的脸色也变了。


    她指着那个手机，声音都有点发颤。


    “那……那个……你不会是在……直播吧？”


    秦妃冉僵硬地点了点头，表情生无可恋。


    “啊？”


    范萌惊叫一声，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松了口气。


    她拍了拍胸口，安慰自己，也安慰秦妃冉。


    “直播啊，吓我一跳。”


    “放心，刚才的话他们肯定没听清。”


    然而，秦妃冉并没有像她预想的那样松一口气。


    反而，表情更加绝望了。


    她看着范萌，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很难开口。


    “不是……几百个。”


    范萌大大咧咧地一挥手。


    “那就算几千个，怕什么！”


    秦妃冉弱弱地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


    “也不是……几千个。”


    “嗯？”


    范萌看着她，心里那点不好的预感又冒了出来。


    “那……那到底是多少人？”


    秦妃冉深吸一口气，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说。


    “直播间里……大概有……六百……万……人。”


    范萌脸上的轻松笑容，瞬间凝固了。


    她瞪大了眼睛，瞳孔因为震惊而缩成了两个小点。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多……多少？”


    秦妃冉艰难地重复了一遍。


    “六百万。”


    “……”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范萌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转过头，看向那个手机。


    而此时此刻，那个“黑洞”的另一端，弹幕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狂欢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看到了什么？我看到了闺蜜脸上表情的从容-疑惑-震惊-石化全过程！”


    “六百万！当这个数字说出口的时候，我仿佛听到了闺蜜世界观崩塌的声音！”


    “心疼闺蜜，上一秒还在安慰主播，下一秒就发现自己才是那个小丑。”


    “大型社死现场，六百万人在线围观，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闺蜜：我当时害怕极了。”


    六百万。


    这个数字，如同一个晴天霹雳，在范萌的脑海里炸开。


    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她和秦妃冉，就是两个被公开处刑的倒霉蛋。


    直播间的弹幕，已经彻底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宣布，这是年度最佳社死现场！”


    “从淡定安慰到瞳孔地震，闺蜜的表情变化可以做成一整套表情包了！”


    “我仿佛听见了她世界观碎裂的声音，清脆悦耳。”


    “心疼一秒钟，上一秒她还觉得主播是小透明，下一秒她就成了六百万人的小丑。”


    “闺蜜：当时我真的栓Q了。”


    “六百万兄弟们，把‘感同身受’打在公屏上！”


    “主播，别愣着了，快给你闺蜜叫个救护车吧，我怕她当场昏过去。”


    秦妃冉看着范萌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的绝望反而消散了一些。


    有人陪着一起社死，感觉……好像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她走过去，拍了拍范萌的肩膀，用一种过来人的语气安慰道。


    “没事，习惯就好了。”


    范萌：“……”


    习惯？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习惯啊！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已经飘出体外，正在天上俯瞰着自己这具石化的躯壳。


    周云趴在草坪上，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虎脸上满是看戏的惬意。


    人类的悲欢，有时候还挺有意思的。


    尤其是这种大型社死现场，比看喜剧片还有趣。


    这场由六百万观众引发的“惨案”，最终以范萌的“放弃抵抗”而告终。


    她瘫在院子的椅子上，双目无神，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完了，我没脸见人了。”


    “我不干净了。”


    秦妃冉也没好到哪里去，直播早就关了，她现在连打开手机看一眼后台的勇气都没有。


    两个“社死患者”在院子里互相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