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秋楠征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苏衔婵会这么说。


    她目光下意识在这个破屋子里转了一圈，然后稍稍放心了一些。


    这屋子太久没人住了，墙上布满了霉菌和斑点，窗子也是破烂的。


    除了他们三个人之外，甚至没有让第四个人藏身的地方。


    也就是说江秋楠刚才说的话，只有他们三人听见了。


    就算她承认了，又能怎么样？


    江秋楠捂着嘴巴，求救般将目光投向裴定疆。


    “定疆，苏同志是不是受刺激了？”


    裴定疆的反应完全出乎江秋楠的意料，他看上去像是毫不在意苏衔婵的反常举动一般。


    “我当时就是太害怕了，我的手太疼了，根本顾不得别人说了什么……苏同志，你不就是想让我道歉吗？只要我道歉，你是不是就不和定疆吵架了？”


    江秋楠声音柔柔的说，眼神还始终打量着苏衔婵的反应。


    要不是知道江秋楠做了什么，苏衔婵真要以为，她是外表表现出这样的无辜柔弱。


    “真的是无意的吗？”苏衔婵有些玩味地笑着。


    江秋楠心脏深处莫名有个地方像塌陷了一半，漏了一个大洞。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


    明明事情的走向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就连于大妈的态度都是向着她的。


    江秋楠却心慌得很。


    她往前走了两步，想要拉着苏衔婵，并且以此缓解自己的焦虑。


    然而，苏衔婵动作灵活地往边上走了一步，躲开了江秋楠的动作。


    苏衔婵一只手摁在身后的柜子上，上面的灰尘随着她的动作扑簌簌往下落了一点。


    在江秋楠震惊的目光中，苏衔婵一把拉开了那个脏兮兮、毫不起眼的木柜子。


    柜子里的隔板上，放着一个体积中等的燕舞牌收录机，没了柜门的阻隔，磁带转动的声音清晰无比传递出来。


    苏衔婵在收录机上按了一下，声音彻底停了下来。


    苏衔婵只是投了一个眼神过去，一定将便很快会意，动作迅速的走了过去，将收录机拿出来。


    虽然江秋楠留了个心眼儿，说出来的话模棱两可也并不是那一天的全部真相。


    但对于急于摆脱岛上居民异样眼光的苏衔婵来说，这些解释已经足够了。


    “你从哪儿来的收录机！”


    江秋楠睚眦欲裂，她完全想象不到在资源如此匮乏的地方，苏衔婵居然能拿出一个收录机！


    要知道，就算是城里也有很多人用不起这种先进家电。


    苏衔婵掠有些轻蔑的目光从江秋楠身上扫过，“难道你觉得，这个岛上就你一个高干子弟？”


    若论起家庭背景，出身京市的高宇还真未必没有江秋楠家里权势大。


    苏衔婵原本的计划是想将江秋楠引到岛上的广播室，直接把他的所作所为广播出去。


    但这个计划的难度太大，江秋楠也不是傻子，肯定不会对着麦克风坦白。


    好在还有高宇，愿意把自己昂贵的收录机借出来给他们用。


    江秋楠知道自己计划败露，再也没法做出平静的表情，她的情绪有些崩塌，不可置信地看着裴定疆。


    像是没法相信裴定疆会帮着苏衔婵算计她。


    这一瞬间，江秋楠甚至有些被背叛的错觉。


    苏衔婵不准备再给江秋楠机会，快步从他身边侧身而过，跟裴定疆一起朝着广播室大步走去。


    在外头等着看热闹的人什么都没听到，正在失望的时候，就看到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苏衔婵跟裴定疆一前一后，拿着一个大收录机从里头走了出来。


    江秋楠没跟出来。


    看上去，这场争斗胜负已分。


    于大妈脚步迟疑地从自己家走了出来，愣愣地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之后，赶紧把围裙从自己身上摘了下来，扔在地上也追了过去。


    吃瓜群众们都看愣了。


    怎么还有于大妈的事儿？


    他们不明所以，只是遵循本能，又跟在于大妈的身后，想过去再看看热闹。


    于是，这条路上出现了一个奇观。


    一群人像是在锻炼身体一般，你追着我，我赶着你，朝着广播室的方向狂奔。


    眼看苏衔婵和裴定疆就要进去了，于大妈知道自己赶不上了，扯着嗓子大喊。


    “不要进去！”


    苏衔婵回头，懵然地看着于大妈快步跑到自己面前。


    她撑着双腿，累得直不起腰，因为剧烈呼吸胸脯不停上下颤动。


    望向苏衔婵的眼神还有些哀求的意味。


    “算是大妈求你了，这一次你就饶了小江，她以后再也不敢这样了。”


    于大妈的出现让苏衔婵的心又寒了几分。


    她们认识几个月了。


    这段时间也是相互帮助扶持，苏衔婵扪心自问，自己对于大妈绝对不差。


    竟然还比不上江秋楠出现几天，帮小晨解决一个学籍问题。


    “江秋楠答应您，把褚小晨的学籍转到一中，是不是？”


    苏衔婵声音十分平静地问。


    于大妈脸上悲痛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怔忪。


    看着苏衔婵认真的目光，于大妈说不了谎。


    “算我求你了，你就看在大妈的面子上跟小江私了，这事儿说起来也是你们两个都有错，闹得太大，两个人脸上都不好看。”


    于大妈还是之前的老思想，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想着息事宁人。


    “年轻人就是火气太大了，遇到一点事情就觉得大不了闹到鱼死网破，等你活到大妈这个年纪，你就知道，有些事情不是非得分个对错出来的。”


    苏衔婵却依旧不为所动，微微垂着眸子看了一眼于大妈，挪开目光又要往里边走。


    “咚”的一声，于大妈竟然扑通一下，直接跪在了广播室外的水泥地上，两腿的膝盖重重砸下去，生生疼出了两眼老泪。


    “小苏！就算大妈求你了！”


    她好不容易才换来了孙子在城里重点中学上学的机会，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毁了！


    苏衔婵实在受不起于大妈这一跪，微微侧身躲开了。


    “于大妈这么大年龄了都给你跪下了，你还有什么可较真的？”


    “就是呀，那些谣言又不是秋楠说出来的，你干嘛非得抓着秋楠不放？”


    江秋楠的朋友们赶到了广播站，看着苏衔婵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咬牙切齿地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