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得平淡如水，仿佛只是在跟一个晚归的邻家孩子打招呼。


    可听在牛锋耳中，却不亚于一道九天神雷。


    他浑身的肌肉瞬间绷紧，体内的妖力疯狂运转。


    那对漆黑的牛角上，寒芒若隐若现。


    这些老猿……不简单！


    他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杀了巨灵神，引得天兵追杀，整个花果山都快被翻过来了。


    而这些老猿却安坐于此，云淡风轻，仿佛一切都与它们无关。


    这份定力，这份从容，绝非寻常山野精怪所能拥有。


    更何况，那老猿一口就叫破了他的本体。


    眼神里没有敌意，只有一种看透世事的平静。


    “前辈是……”


    牛锋强压下心中的警惕，试探着开口。


    他的声音因为长时间的奔逃而有些沙哑。


    那只最老的老猿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


    它颤巍巍地站起身，从茅屋里取出一个用竹筒做的杯子。


    在石桌的陶罐里舀了一杯清澈的液体，递了过来。


    “喝点水，润润嗓子。”


    牛锋看着那杯水，水面倒映着他此刻狼狈的模样。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杯中的液体，闻起来没有任何味道。


    可一入口，一股甘冽清甜，带着勃勃生机的气息，瞬间从喉间滑入腹中。


    轰！


    一股温和却磅礴的生命能量，在他四肢百骸中轰然散开！


    他之前因强行催动【巨灵神力】而造成的身体亏空，以及被那持戟天将神力余波震出的内伤。


    竟然在这股能量的滋润下，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愈合！


    这……这不是普通的水！


    这是凝聚了不知多少岁月精华的“石钟乳”！


    而且品质高得吓人！


    牛锋心中骇然，再看向这几只老猿的眼神，已经彻底变了。


    能拿这种级别的天材地宝当水喝的，会是普通角色？


    “多谢前辈。”


    牛锋放下竹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坐吧。”


    老猿指了指旁边的石凳。


    牛锋依言坐下，身体却依旧保持着随时可以暴起发难的姿势。


    他那颗在生死之间磨砺了五十年的心，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


    “小牛，你不是这座山的生灵。”


    老猿一开口，就又是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牛锋的心脏猛地一缩。


    不是这座山的生灵？


    难道他看穿了我的来历？


    “我的意思是。”


    老猿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慢悠悠地解释道，“你身上的‘味道’，很干净。干净得……不像是这三界之内的东西。”


    不沾因果！


    牛锋瞬间明白了。


    是他的【不沾因果】命格！


    这个连神佛都无法推算的天赋，竟被这只看起来行将就木的老猿一眼看破！


    “你不用紧张。”


    老猿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追忆，“我们这些老家伙，在这座山上活得太久了。久到……已经能闻到‘命运’的味道了。”


    “这座花果山，是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每一次灵气潮汐，都会孕育出无数的生灵。我们见过太多像你这样，懵懵懂懂，却又身负异禀的妖。”


    “只不过，它们最后的下扬，大多不太好。”


    另一只体格稍壮的老猿叹了口气，接过了话茬：“天庭将此地视为他们的‘灵草园’。每隔个千百年，就会派人下来‘收割’一次。剪除那些长得太过茂盛的‘杂草’，免得有谁生出不该有的心思，动摇了他们的统治。”


    “所谓的肃清妖氛，不过是扬冠冕堂皇的屠杀罢了。”


    牛锋沉默了。


    这些话，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


    他，以及那些惨死在天兵手下的妖怪，都只是人家园子里定期清理的杂草。


    “那这一次……也是一样吗？”


    牛锋忍不住问道。


    “不，这一次不一样。”


    最老的那只猿猴摇了摇头，它抬起头。


    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阻碍，望向了山顶的方向。


    “我们能感觉到，一个伟大而混乱的命运，正在那块石头里苏醒。他是这座山真正的‘王’，是天定的变数。天庭这次的清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彻底，就是要为这位‘王’的诞生，扫清一切障碍，铺平一条干净的路。”


    “而你。”


    老猿的目光重新落回牛锋身上，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你是个意外。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盘棋局上的棋子，却一头撞了进来，还……掀翻了棋盘的一角。”


    掀翻棋盘的一角？


    它指的是我杀了巨灵神？


    它们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牛锋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背脊升起。


    这些老猿，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们是这座山最早的‘孩子’。”


    老猿似乎又看穿了他的想法，语气中带着一丝落寞，“在你们这些‘妖’出现之前，我们就在这里了。我们是山之灵，是桃之精。我们不修神通，不炼法宝，只是静静地看着沧海桑田。”


    “我们见证了每一次屠杀，也见证了每一次新生。我们太弱小了，弱小到连天庭都懒得看我们一眼。所以，我们活了下来。”


    “帮你，也是在帮这座山。”


    老猿的语气变得郑重起来，“那个‘王’的命运虽然尊贵，却也充满了劫数。他需要帮手，而你，这个跳出三界外的异数，或许……能成为一个不一样的变数。”


    牛锋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从这些老猿的话里，听出了一个惊人的信息。它们想投资自己！


    “外面那些天兵，很快就会找到这里。这片‘祖桃林’的禁制，能瞒他们一时，瞒不了一世。”


    老猿继续说道，“你杀了巨灵神，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想要活下去，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牛锋沉声问道。


    “变强！变得比他们所有人都强！”


    老猿伸出干枯的手指，指向谷地的深处，“在这座山的中心，有一处地脉龙穴。那里是整座花果山灵气的汇聚之地，也是力量最狂暴的地方。寻常妖物进去，不出三息就会被狂暴的灵气撑爆。但你不一样。”


    “你的肉身，经过五十年灵气浸染，底子打得无比扎实。尤其是……你似乎还得到了一部分巨灵神的神力，这让你的体魄，勉强达到了进入龙穴的门槛。”


    “我这里，有一颗丹药。”


    老猿说着，从怀里颤巍巍地摸出一个小小的玉瓶，递给了牛锋。


    牛锋瞳孔一缩。


    这玉瓶，和他从系统新手大礼包里开出来的那个，一模一样！


    “这是……九转金丹？”


    牛锋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哦？你认得？”


    老猿有些意外，“这是我们在一处上古仙人洞府中偶然得到的，藏了无数岁月。它的药力太过霸道，我们这些老骨头无福消受。也只有在地脉龙穴那种地方，借助地脉之力中和，你才有可能将它完全吸收。”


    “一旦成功，你将脱胎换骨。至于能到哪一步，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牛锋看着手中的玉瓶，又想了想自己系统空间里那颗一模一样的金丹。


    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念头，不可抑制地涌上心头。


    一颗，或许能让我脱胎换骨。


    那两颗呢？


    就在这时。


    桃林外，一声夹杂着无尽愤怒与痛苦的咆哮，轰然传来！


    “牛妖——！我知道你在这里！给我滚出来受死！”


    是那个持戟天将！


    他竟然这么快就恢复了过来，而且找到了这里！


    桃林边缘的无形禁制，在他的疯狂攻击下，泛起了阵阵涟漪，眼看就要支撑不住了。


    “快去！”


    老猿急声催促道，“从谷地后面的瀑布进去，就是地脉龙穴的入口！是生是死，在此一举！”


    牛锋不再犹豫。


    他对着几只老猿重重地抱拳一拜：“今日之恩，牛锋没齿难忘！若能不死，他日必报！”


    说完，他转身。


    如一道离弦之箭，冲向了那条飞流直下的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