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每回答一个问题，王教授的脸色就白一分。


    当听到最后一句时，他身体猛地一晃，几乎站立不稳。


    因为林峰说得……分毫不差！


    尿量减少和下肢水肿，是昨天下午才出现的最新症状，他们还没来得及在专家组会议上进行详细讨论！


    他……他怎么会知道？！


    “你……你看过昨天的护理记录？”王教授颤声问道。


    林峰摇了摇头：“我没看。我是根据病理发展，推断出来的。”


    “推断……出来的？”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如果说之前的理论交锋，只是让专家们感到震惊。那么此刻，他们心中升起的，就是一股近乎敬畏的恐惧！


    这已经不是医术的范畴了，这是神乎其技的预判！


    在场的，都是人中龙凤，是各自领域的泰山北斗。他们平生从未服过什么人，但今天，他们看着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乡下人”，却从心底里感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和无力。


    他们引以为傲的知识和经验，在对方面前，仿佛成了孩童的涂鸦，不堪一击。


    王教授颓然地坐回椅子上，他摘下老花镜，用手使劲地揉着眉心，良久，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用一种近乎虚脱的语气问道：


    “好……就算你说的都对。这种由神经压迫引起的系统性衰竭，现代医学也束手无策。你……你有什么办法？”


    终于问到点子上了。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峰身上。


    钱勇更是紧张得手心冒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林峰迎着所有人的目光，平静地吐出了三个字。


    “我能治。”


    这三个字，不响，甚至有些轻描淡写。


    但落在众人耳中，却不亚于平地惊雷！


    “什么？”


    “你能治？！”


    “开什么玩笑！”


    短暂的死寂之后，会议室里再次炸开了锅。


    但这一次，不再是之前那种纯粹的愤怒和鄙夷，而是夹杂着浓浓的难以置信和一丝连他们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希望。


    “年轻人，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金丝眼镜专家第一个站了起来，他情绪激动地指着林峰，“这可不是乡下治个头疼脑热！你知不知道你说出这三个字，要承担多大的责任？！”


    “是啊！老首长的身体已经经不起任何折腾了！你所谓的神经压迫理论，我们闻所未闻，万一你的治疗方法有任何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钱秘书，我坚决反对！这太冒险了！我们不能把老首长的安危，寄托在一个来路不明的年轻人的臆测上！”


    王教授没有说话，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林峰，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看穿。


    他一生严谨，信奉科学与数据，可今天，他所有的认知，都被眼前这个年轻人击得粉碎。


    林峰那番逻辑严密、丝丝入扣的病理分析，至今还在他脑海中回响。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们这些专家，已经黔驴技穷了。


    再按照原来的方案走下去，不过是眼睁睁地看着老首长的生命，一点点走向终点。


    现在，眼前出现了一条从未见过的岔路，路的尽头，可能是万丈深渊，但也可能……是柳暗花明。


    赌，还是不赌？


    王教授的内心，正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钱勇的脸色也变得无比凝重，他看着群情激愤的专家们，又看了看镇定自若的林峰，一时间也难以抉择。


    王厅长用党性和人格为这个年轻人作保，可眼前的局面，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掌控。


    就在这时，林峰再次开口了。


    “各位教授的担忧，我能理解。”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不过，我的治疗方法，并不需要开刀，也不需要使用任何有风险的药物。”


    “那你要怎么治？”王教授沙哑着声音问道，这个问题，他替所有人都问了。


    林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那是一只骨节分明、指节修长的手，看起来干净又有力。


    “就用这个。”


    “用手？”


    “你是说……推拿按摩？”


    一个专家下意识地说道，随即自己就摇了摇头，觉得荒谬可笑。


    推拿按摩，放松一下筋骨尚可，用来治疗已经危及生命的心肺衰竭？简直是天方夜谭！


    林峰淡淡一笑，纠正道：“不完全是。准确地说，是推拿配合针灸。以特殊的手法，松解被压迫的神经丛周围的粘连组织，恢复其活性。再以银针，刺激相关经络穴位，引导气血运行，重新激活身体的自愈机能。整个过程，温和而平稳，不会对老首长的身体造成任何负担。”


    他这番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在场的专家们听着，却感觉像是在听天书。


    什么叫松解神经丛周围的粘连组织？神经丛深藏在胸腔之内，隔着皮肤、肌肉、骨骼，怎么用手去“松解”？


    还有引导气血运行，激活自愈机能……这些中医理论，他们或多或少都听过，但一直都将其归为“玄学”，根本不被现代医学所承认。


    可偏偏，这些听起来玄之又玄的话，从林峰嘴里说出来，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得不信服的笃定。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所有专家都你看我，我看你，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他们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今天这短短一个小时内，被反复地碾压、重塑，再碾压……


    最终，还是王教授打破了沉默。


    他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和无力。


    他颓然地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良久，他才重新睁开眼，那双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决绝。


    “钱秘书，”他看向钱勇，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同意，让他试一试。”


    “王教授！”


    “老王，你疯了？！”


    “这责任谁来负？”


    王教授的话，像是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激起千层浪。


    王教授没有理会众人的惊呼，他缓缓地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沉声道：“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诸位，我们扪心自问，按照我们的方法，还有几成把握？连一成都不到！我们现在能做的，不过是让老首长走得稍微体面一点罢了！”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悲怆：“老首长戎马一生，为这个国家，为我们这些人，挡了多少枪林弹雨！难道我们就要眼睁睁地看着他这样……不，我不能接受！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们都应该去争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