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沟，和林家村只隔着一座秃山，却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穷村。


    这里的土地比林家村的后山还要贫瘠，全是石头地，种下苞米只长杆，不结穗。村里的姑娘挤破了头想往外嫁，外村的姑娘打死也不愿嫁进来。


    当林家村开着拖拉机，拉回一车车物资，家家户户分钱分肉的消息传来时，整个李家沟都炸了。


    凭什么？


    凭什么一山之隔，他们林家村就能吃香的喝辣的，他们李家沟就得天天啃窝窝头？


    李家沟村西头，一间破败的土坯房里。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光着膀子，将一碗浑浊的劣质烧酒灌进喉咙。


    他叫李奎，是李家沟的民兵队长，也是村里说一不二的村霸。


    “他娘的！”李奎将手里的豁口碗狠狠地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通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怨毒和贪婪。


    “林家村那帮怂货，走了什么狗屎运，出了个叫林峰的小子，听说搭上了县里的大官，又是种蘑菇又是分钱的，日子过得比地主还舒坦！”


    屋子里，还坐着十几个歪瓜裂枣的二流子，一个个眼神里都冒着绿光。


    “奎哥，听说林家村分钱，都是用麻袋装的！娘的，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一麻袋的钱是啥样呢！”一个瘦猴似的青年舔着嘴唇，贪婪地说道。


    “是啊奎哥，咱们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发财啊！咱们这么穷，他们就该接济接济咱们！”


    “对！凭什么好事都让他们占了！”


    李奎听着手下们的煽动，眼中的凶光更盛。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油灯都跳了三跳。


    “都他娘的别嚷嚷了！”李奎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身上的横肉随着他的动作一颤一颤。


    “林峰那小子，听说有点邪乎，连公社的马主任都让他给弄下去了。”


    一个二流子不屑地吐了口唾沫：“奎哥，怕他个球！他再厉害，不就一个人？咱们李家沟，光棍爷们几十号，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


    “就是！他有钱，咱们有枪！咱们是民兵！”另一个家伙拍了拍挂在墙上的那杆老旧的汉阳造，语气嚣张。


    李奎的脚步停了下来，他阴沉的目光扫过众人，脸上浮现出一抹狰狞的笑容。


    “说得对。”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声音沙哑而又狠戾。


    “他林家村不是有钱吗？那咱们就去‘借’点花花！”


    “传我的话，把村里能打的都叫上，抄上家伙！”


    “明天一早，咱们去林家村，给他们送份大礼！”


    “他林峰要是识相，就乖乖把蘑菇的技术和一半的钱交出来，大家一起发财。要是不识相……”


    李奎的眼中闪过一丝残忍的杀意。


    “那就别怪咱们心黑手辣！”


    ……


    几天后，又到了给县城送货的日子。


    清晨的阳光洒在林家村的晒谷扬上，一筐筐品相饱满、菌香四溢的羊肚菌被装上拖拉机，堆得像一座小山。这些都是村民们致富的希望，每一朵都凝聚着汗水和喜悦。


    林东方和几个社员最后检查了一遍绳索，确保货物捆得结结实实。


    “二弟，都弄好了！”林东方擦了把汗，冲着屋里喊。


    林峰从屋里走出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径直走向拖拉机的驾驶位。他一跃而上，稳稳地坐了下去。


    林东方正准备喊村里专门开拖拉机的老王，却见林峰已经握住了方向盘，顿时一愣。


    “二弟，你干啥？快下来，这玩意儿可不是闹着玩的。”


    林峰没说话，只是冲他笑了笑。


    下一秒，在林东方和周围几个村民惊愕的目光中，林峰熟练地摇响了拖拉机，挂上挡，轻踩油门。


    “突突突突……”


    伴随着一阵有力的轰鸣，笨重的拖拉机像是被驯服的野牛，稳稳当当地启动，没有丝毫的顿挫和熄火。林峰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车窗上，神态轻松写意，仿佛开了十几年的车。


    他倒车、转向、前进，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比村里的老司机还要顺溜。


    林东方和几个村民的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二……二弟，你啥时候学会的？”林东方结结巴巴地跳上车斗，看着林峰的背影，感觉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琢磨琢磨，就会了。”林峰淡淡地回了一句。


    【中级驾驶技术】发动，这台拖拉机的每一个零件、每一个性能参数，都清晰地反馈在他的脑海里，操控起来如同自己的手臂一般自如。


    拖拉机平稳地驶出村口，扬起一路尘土，朝着县城的方向开去。


    林东方坐在颠簸的车斗里，心里却翻江倒海。自己的这个弟弟，本事真是一天比一天邪乎，现在连拖拉机都会开了，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他越想越觉得骄傲，咧开嘴，憨厚地笑了起来。


    从林家村到县城，有一段路必须经过李家沟村口。那是一条狭窄的土路，两旁是光秃秃的土坡。


    拖拉机刚拐上那条路，林峰的眼神就微微一凝，他踩下刹车，车子稳稳地停了下来。


    “咋了二弟？”林东方从后面探出头。


    只见前方的路中央，赫然出现了一道半米多深的壕沟，旁边还堆着几块人头大的石头，彻底堵死了去路。


    而在壕沟后面，十几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歪歪扭扭地站着，手里清一色地拎着锄头、铁锹和木棍。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光着膀子，露出满身的横肉和一道狰狞的刀疤。他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正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林峰的拖拉机，以及车上那堆积如山的货物。


    正是李家沟的村霸，李奎。


    “是李家沟的李奎！”林东方脸色瞬间就白了，声音都带着颤音，“二弟，这帮人是出了名的不讲理，咱们……咱们快掉头！”


    李奎和他手下的那帮二流子，在十里八乡都是出了名的滚刀肉，偷鸡摸狗，打架斗殴，无恶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