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美了！


    美得让人自惭形秽。


    然而，更刺眼的，还在后面。


    柳如烟下意识地抬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


    就在那一瞬间，夕阳的余晖，恰好照在了她的手腕上。


    一道银色的光芒，猛然闪过，刺得所有人眼睛一眯。


    那是什么？


    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死死地盯着她的手腕。


    只见那纤细洁白的手腕上，戴着一块银光闪闪的东西，小巧的表盘，精致的指针，在暮色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光芒。


    “嘶——”


    全扬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那是……手表！是手表！”


    “我的天爷！银色的！还是女式的！”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羡慕得眼珠子发红时，一个曾经在城里工厂做过工、见过些世面的老村民，突然发出一声震天的惊叹：


    “瑞士表！那是进口的瑞士表！英纳格！我见过！要好几百块，还要外汇券才能买到！”


    这一声惊叹，瞬间在人群中轰然引爆。


    整个林家村的村口，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村民，包括正捂着心口，感觉快要喘不上气的刘翠翠，脑子里都只剩下一个念头。


    林峰……他这是要上天啊！


    “瑞……瑞士表？还要外汇券？”


    “老天爷！我没听错吧！”


    “上海牌的都金贵得要死，他……他给婆娘买的是进口货？”


    短暂的死寂之后，人群瞬间炸了锅。


    这东西，对整个林家村来说，已经不是奢侈品那么简单了。它代表着一种遥不可及的身份，一个他们连想象都无法触及的世界。


    刘翠翠站在人群的最前面，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用手死死攥住，每一次跳动都扯着胸口疼。她死死地盯着那块表，嫉妒的火焰几乎要从她的眼珠子里喷出来，将她整个人都点燃。


    就在这时，林峰已经打开了吉普车的后备箱，开始面不改色地往下搬东西。


    先是几个用绳子捆得结结实实的大包裹。


    “天！是的确良！还有那块，是呢子吧？做大衣的料子！”有眼尖的妇女尖叫起来。


    紧接着，林峰又拎出两个网兜，里面装着一罐罐印着弯弯曲曲外国字的铁皮罐头，还有一包包用油纸包得整整齐齐，五颜六色的高级水果糖。


    “那是……进口奶粉？！”


    “看那糖纸，是省城友谊商店才有的高级货！”


    村民们的眼睛彻底红了，林峰拿出那一堆一堆的好东西，让他们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本能地发出一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最后，林峰从车里小心翼翼地抱出一个方方正正的皮盒子。


    那黑色的机身，在夕阳下泛着金属的冷光。


    “照……照相机！”


    人群中，不知是谁用颤抖的声音喊了一句。


    这一下，连最后的议论声都消失了。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彻底石化。


    照相机啊！那可是只有县里宣传科才有的宝贝！听说拍一张照片都要好几毛钱！


    这个林峰……他不仅买了，还堂而皇之地带了回来！


    刘翠翠再也忍不住了，她猛地扒开挡在身前的人，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柳如烟面前。


    她一把抓住柳如烟的手腕，那力道大得让柳如烟疼得蹙起了眉。


    刘翠翠根本没在意，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块手表，因为太过激动，声音都变了调，带着一股子尖锐的颤音。


    “这……这……真的是……瑞士表？”


    柳如烟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得到肯定的答复，刘翠翠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抓着柳如烟的手都松了几分。她低头，看看柳如烟手腕上那块闪闪发光、如同艺术品一般的手表，又抬眼，看看自己那因为常年干活而显得粗糙、空空荡荡的手腕。


    一股无法言喻的酸楚和苦涩，如同黄连水一般，从心底直冲喉头。


    人比人，气死人！


    就在刘翠翠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快要憋出内伤的时候，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


    是林峰。


    他手里拿着两罐进口奶粉，平静地递了过来。


    “嫂子，这是给贝贝的。”


    那罐印着外国小胖娃娃的奶粉，瞬间吸引了刘翠翠全部的注意力。她眼睛猛地一亮，刚才那满腔的嫉妒和酸楚，瞬间被巨大的惊喜所取代。


    她一把抢过奶粉罐，紧紧地抱在怀里，那动作，像是在抱着一个金元宝。


    脸上的表情，也在一秒钟之内，从乌云密布切换到了万里晴空。


    “哎哟！我的二弟哎！你看看你，去省城还惦记着我们家贝贝，你这当叔叔的，真是没得说！太有本事了！太有本事了！”


    她一边夸，一边爱不释手地摩挲着奶粉罐，那变脸的速度，看得周围的村民一愣一愣的。


    林峰没理会她，招呼着柳家姐妹，拎着大包小包，在全村人敬畏、羡慕的复杂目光中，走进了自家那气派的院子。


    “砰”的一声。


    厚重的院门关上，将外面所有的喧嚣和窥探，都隔绝在外。


    院子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哇！我有新衣服穿啦！我也有手表戴啦！”


    柳雪梅一进院子，就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她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放，在院子里兴奋地转着圈。


    她穿着崭新的呢子大衣，不停地举起手腕，让那块英纳格手表在眼前晃来晃去，嘴里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柳如烟则安静得多，但她脸上的幸福，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浓郁。


    她轻轻地脱下那件杏色的呢子大衣，指尖在柔软的布料上反复摩挲，那细腻的触感，让她感觉像在做梦。


    她有多久，没有穿过这样好的衣裳了？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那个正在整理东西的男人身上。他挺拔的背影，宽阔的肩膀，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让她心安的力量。


    是这个男人，将她从泥潭里拉出来，洗去她满身的污秽和绝望，然后，又亲手为她穿上这世上最华美的衣裳，戴上最耀眼的首饰。


    柳如烟的眼眶，不知不觉就湿润了。


    她感觉自己，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没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