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拉住跟在身后，同样满脸与有荣焉的柳如烟的手，脸上的褶子都笑成了一朵灿烂的菊花。


    “哎哟我的弟妹啊！你这福气，真是咱们全村独一份！我们家林峰就是有本事，你瞅瞅，这日子过得，比城里当干部的都舒坦！”


    说着，她的眼睛已经不着痕迹地在那狍子肥厚的后臀上看了又看，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盘算着晚上能分到多少肉。


    ……


    与这边的人声鼎沸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几十米外，死气沉沉的知青点。


    知青点门口，赵建国、王浩、李强三人正扛着锄头，像三具行尸走肉般，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从地里回来。


    繁重的农活榨干了他们最后一丝力气，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麻木的疲惫，身上沾满了泥污，散发着一股洗不掉的汗臭。


    他们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了被村民们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的林峰。


    林峰身上干干净净，除了几点不易察觉的血迹，连衣角都没有一丝褶皱，神情轻松惬意。他身后的那头巨型狍子，和村民们脸上狂热的表情，像一记又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们三个人的脸上。


    尤其是当他们看到，那个活泼俏丽的柳雪梅，正满眼崇拜地围着林峰打转时，嫉妒的火焰瞬间点燃了他们的眼眶。


    “妈的……”王浩看着那肥硕的猎物，忍不住狠狠地吞了口唾沫，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咒骂着，“这狗日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天天进山，天天有肉吃！”


    李强也是一脸的羡慕嫉恨，声音酸溜溜的：“是啊，咱们在这累死累活，干着牛马一样的活，连口热乎的粥都喝不上。人家呢？打打猎，溜达溜达，就有美人陪着，有肉吃着……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唯有赵建国，一言不发。


    他不像另外两人那样只会无能狂怒地咒骂，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林峰家的方向，盯着那副温馨热闹、其乐融融的画面。


    林峰的从容，柳雪梅的笑颜，村民的追捧，那头巨大的猎物……所有的一切，都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在他的心上，烫得他灵魂都在战栗。


    强烈的羞辱感和不甘，疯狂地啃噬着他的理智。他那张因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蜡黄的脸，在昏暗的暮色中，因为极致的怨毒而变得扭曲可怖。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因为繁重的农活而布满老茧的手，眼神变得无比阴狠。


    一个无比恶毒、无比疯狂的念头，在他那片早已被嫉妒腐蚀得千疮百孔的心田里，悄然生根，破土而出。


    ……


    晚上，林家院子里再次飘出了霸道无比的肉香。


    大铁锅里，大块的狍子肉和下午刚采回来的新鲜野山菌一起炖得咕嘟作响，林峰仗着有灵泉水，连复杂的香料都没放，那股子最原始、最醇厚的肉香混着山菌的鲜美，就足以让人的口水决堤。


    林峰依旧请了大哥林东方一家，以及关系亲近的宋燕、宋嫂子一家来吃饭。


    菜一上桌，所有人都被香得走不动道了。


    林东方第一个动筷，夹了一块炖得软烂脱骨的狍子肉塞进嘴里，幸福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一边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赞叹：“香！太香了！这肉比过年吃的猪肉还香！”


    刘翠翠也将筷子舞得虎虎生风，嘴里塞得满满当当，活像一只过冬前拼命囤积粮食的仓鼠。


    贝贝和悠悠两个小家伙，更是吃得小嘴油汪汪，白嫩的小脸蛋吃得像个小花猫，小肚子撑得滚圆，幸福得直晃小脑袋。


    宋燕看着这温馨热闹的一幕，再看看自己身边，正被林峰细心照顾着，小口小口吃着肉，脸上洋溢着幸福红晕的闺蜜柳如烟，心中也不由得感慨万千。


    谁能想到，几个月前那个对生活了无生趣，心如死灰的柳如烟，如今会被一个男人宠成这般模样。


    柳如烟感受到闺蜜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抬起头，正好对上林峰看过来的温柔眼神。她心头一暖，脸颊更红了，在明亮的灯火下，美得不可方物。


    柳雪梅则一边大快朵颐，一边绘声绘色地讲述着今天进山时，姐夫如何“一眼定乾坤”，用神仙般的手段，让那头凶猛的狍子王束手就擒。


    姐妹俩的脸上，都带着满足的微红，眼波流转间，全是满满的幸福，在温暖的灯火映照下，像是会发光一样。


    ……


    与林家院子里温馨的灯火和残存的肉香不同，几十米外的知青点，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忘的角落，阴冷、压抑，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汗水与霉味混合的酸腐气息。


    木板床上，赵建国双眼圆睁，死死地盯着头顶那片被月光映出斑驳的黑暗。


    林家院子里，热闹的酒宴早已散去，但那股子霸道又勾魂的肉香，却仿佛长了脚，丝丝缕缕地钻过墙缝，钻进他的鼻孔，狠狠地折磨着他空空如也的胃，和那颗早已被嫉妒烧得千疮百孔的心。


    白天的画面，像烙铁一样，一遍遍在他脑海中滚过。


    林峰那轻松惬意的神情，柳雪梅那挂满崇拜的娇俏脸蛋，还有那头肥硕得不像话的狍子王……


    最后，所有的画面都定格在了“灌黄汤”那天。


    村民们鄙夷又幸灾乐祸的眼神，王浩和李强撕心裂肺的哀嚎，还有那股灌进喉咙，让他毕生难忘的恶臭……


    “林峰！”


    赵建国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那声音嘶哑得如同两块砂纸在摩擦。


    他猛地从床上坐起，翻身下地。动作幅度之大，让那张本就摇摇欲坠的破床发出一声痛苦的“嘎吱”声。


    他没有点灯，借着窗外惨白的月光，径直走到自己的床底下，摸索了片刻，掏出一个用油纸紧紧包裹着的小包。


    他将纸包放在桌上，用颤抖的手，一层层地解开。


    里面，是半包灰白色的粉末。


    这是他上次托人从县城里偷偷搞来的烈性老鼠药，毒性猛烈，据说一点就能药死一头牛。


    他死死地盯着那包药，眼神里最后的一丝理智被彻底吞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阴狠。


    明着斗不过，那就来阴的！


    他要让林峰死！要让他全家都死！要让他为自己所受的屈辱，付出千百倍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