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要去镇上，她眼里的喜悦藏不住，可随即又泛起一丝担忧，拉着林峰的衣角，小声说：“去镇上看看就行，可别乱花钱……”


    她过怕了苦日子，哪怕现在生活好了，骨子里的节俭还是改不掉。


    林峰看着她这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心里又软又疼。他抬手，用指节亲昵地刮了一下她小巧的鼻尖。


    “听老公的，钱的事不用你操心。今天，就让你当全镇最让人羡慕的女人。”


    柳如烟的身子轻轻一颤，一股热流从心口瞬间涌向四肢百骸，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她垂下眼帘，不敢再看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心却像揣了只小鹿，砰砰直跳。


    早饭后，新的问题摆在了面前。


    五头野猪，加起来两千多斤重，怎么运到几十里外的镇上去？


    柳雪梅围着猪尸转了两圈，也犯了愁：“姐夫，这……这咱们也抬不动啊。”


    林峰却像是早有打算，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对柳如烟说：“你在家等着，我去找村长。”


    说完，他便大步流星地朝着村长林海家走去。


    此时的林家村，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着炊烟，村民们扛着锄头准备下地，路上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的焦点无一例外，全是林峰昨天那骇人听闻的战绩。


    “哎，你听说了吗？林峰家那小子，昨天一个人干翻了五头野猪！”


    “何止是听说，我亲眼见的！那猪肉串子，拖在地上，血道子拉了二里地长！吓死个人！”


    “我的老天爷，他这是山神老爷附体了吧？”


    正说着，就见林峰本人从路上走了过来。


    原本还在高谈阔论的村民们，声音戛然而止。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噤了声，纷纷低下头，恭敬地给他让开一条路。


    林峰目不斜视地穿过人群，径直来到林海家院门口。


    林海正蹲在门口抽着旱烟，一见林峰过来，立马站了起来，脸上堆起了热情的笑，把烟杆在鞋底上磕了磕：“峰子，吃过啦？快，屋里坐！”


    这态度，比对公社干部还热情。


    林峰也没客气，开门见山：“海叔，我来是想跟你商量个事。”


    “啥商量不商量的，有事你直接说！”林海拍着胸脯，生怕林峰跟他见外。


    “我想借公社的拖拉机用一下，把我打的那几头猪，拉到镇上去卖了。”


    借拖拉机？


    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公社的拖拉机，那是金贵疙瘩，是用来拉公粮、运化肥的，哪能随随便便给私人用。


    可这话从林峰嘴里说出来，林海连半秒钟的犹豫都没有。


    “多大点事儿！”他一拍大腿，二话不说，转身就朝屋里喊，“老婆子，把我那两包大前门拿出来！”


    他把烟塞到自己儿子手里，急急吩咐道：“你现在就骑车去公社，找李主任，就说我说的，无论如何，先把拖拉机给峰子用！这烟你给李主任捎上，事情必须办妥了！”


    整个过程，没有丝毫拖沓。


    林海转过头，又对着林峰满脸堆笑：“峰子你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最多一个钟头，拖拉机保证给你开到家门口！”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如今的林峰，早已不是吴下阿蒙。


    打虎英雄，单挑熊王，屠灭猪群……


    这已经不是普通猎户了，别说借拖拉机，他就是要天上的月亮，自己也得想办法给他搭个梯子！


    能和这样的人物搞好关系，对整个林家村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


    ……


    林海的效率高得吓人。


    林峰前脚刚回到家，后脚村里的广播就响了，林海那洪亮的大嗓门，通过高音喇叭传遍了整个林家村：“喂喂！所有在家里的青壮年劳动力，都放下手里的活，马上到林峰家院门口集合！重复一遍，所有青壮年，立刻到林峰家门口集合！”


    广播一出，整个村子都骚动起来。


    “咋回事？村长这是要干啥？”


    “你还不知道？峰子要把昨天打的那几头猪拉到镇上卖了，这不，人手不够，叫人帮忙抬猪呢！”


    “嗨！这事儿啊！那得去！必须去！”


    一时间，原本准备下地的，正在喂猪的，刚端起饭碗的……几十个年轻力壮的汉子，纷纷扔下手里的家伙事，二话不说，潮水般朝着林峰家涌了过来。


    这已经不单单是帮忙了，这是一种态度。能给林峰这样的“神人”搭把手，那是长脸的事！


    “峰子，要抬哪个？你说话！”


    “峰子哥，算我一个！”


    院门口人声鼎沸，几十号人一个个争先恐后，生怕自己落下了。


    林峰看着这阵仗，心里也有些热乎。他没多废话，只是抱拳对着众人朗声道：“谢了，各位兄弟！”


    很快，公社那台“东方红”拖拉机，在一阵“突突突”的轰鸣声中，由林海的儿子开到了院门口。


    “都让让！拖拉机来了！”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


    “一、二、三，起！”


    在林东方的指挥下，七八个汉子一组，憋得脸红脖子粗，合力将一头三四百斤的野猪抬了起来，晃晃悠悠地搬上了拖拉机的后斗。


    “砰”的一声闷响，车斗都跟着一震。


    “下一头！”


    一头，两头……直到最后一头六百多斤的猪王被十几个汉子合力抬上去时，整个拖拉机的后斗都被塞得满满当当，五头庞然大物堆叠在一起，形成了一座骇人的肉山。


    拖拉机发动了，在一众村民羡慕又敬畏的目光中，突突突地朝着镇子的方向开去。


    柳雪梅坐在驾驶室里，兴奋得小脸通红，隔着玻璃窗，看着后面那座“肉山”和村里人艳羡的目光，感觉比自己打了野猪还威风。


    柳如烟则安静地坐在林峰身边，双手紧张地攥着衣角，心怦怦直跳。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后退，她的男人就坐在旁边，稳如泰山，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骄傲，在她心底悄然蔓延。


    ……


    红旗镇。


    正是赶集的日子，集市上人来人往，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一片喧嚣热闹。


    “突突突……”


    拖拉机那独特的轰鸣声由远及近，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