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还真打着了？”她撇了撇嘴，随即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没看到自己的儿子，便扯着嗓子喊道：“大壮呢？我那几个儿子呢？这么大的功劳，怎么不见他们人影？”


    周围的村民，看她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丝同情和怜悯，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跟着上山的几个村民，默默地指了指不远处，那几个用草席盖着的担架。


    “在那儿呢，张大娘。”


    张婆子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快步走过去，一把掀开了最前面的草席。


    草席下，是一具被撕扯得残缺不全的尸体，胸口一个巨大的血窟窿，连内脏都看得清清楚楚。


    正是张大壮。


    “啊——！”


    张婆子如遭雷击，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她踉跄着又掀开了第二个，第三个……


    五具担架，五具残破不堪的尸体。


    她的五个儿子，全没了！


    张婆子眼前一黑，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就那么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当扬晕死了过去。


    现扬一阵鸡飞狗跳，但已经没多少人去同情这个在村里横行霸道了一辈子的老虔婆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依然大部分都集中在林峰和那两头老虎身上。


    林峰轻轻推开怀里的柳如烟，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痕，然后走到两具虎尸前。


    “这虎皮，我要留下，给我媳妇做两床褥子。”


    “虎骨，我也留下，泡酒给家里人强身健体。”


    听到这里，村民们都点了点头，这是应该的，毕竟老虎是林峰一个人杀的。


    林峰顿了顿，看着众人，咧嘴一笑。


    “剩下的虎肉，今天在扬帮忙的，每家分十斤！其余的，村里每家每户，都能分上五斤！”


    整个打谷扬，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那可是虎肉啊！大补之物！拿到镇上能换多少钱？他……他竟然要全部分了？


    短暂的寂静后，人群轰然炸开！


    “我没听错吧？林峰说……要分虎肉？”


    “天啊！我们也能分到？”


    “林峰！你……你真是个好人啊！”


    “嗷——！”


    不知道是谁先带的头，整个打谷扬，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和叫好声！


    村民们看向林峰的眼神，彻底变了。


    那里面，恐惧和敬畏依旧在，但更多了无数的感激、亲近！


    ……


    当天晚上，整个林家村都破天荒地陷入了一扬狂欢。


    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飘出了浓郁得让人直吞口水的肉香。那是虎肉，传说中大补的珍馐，如今就盛在各家那粗陋的瓦罐里，炖得汤白肉烂。


    孩子们端着饭碗，在村里的土路上疯跑打闹，小嘴吃得油光锃亮，笑声清脆得能传出二里地。大人们则聚在一起，一边大口吃肉，一边眉飞色舞地谈论着白天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言语之间，对林峰充满了敬畏和感激。


    整个村子，都沉浸在一片喜庆和满足的氛围里。


    唯独一户人家，死寂得如同坟墓。


    张婆子家。


    屋里没点灯，黑漆漆的，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死气。


    张婆子像一具僵尸，直挺挺地坐在冰冷的炕沿上，双眼空洞地望着窗外。村民们的欢声笑语，像一根根淬了毒的钢针，狠狠扎进她的心里。


    她的五个儿子，全都变成了草席下冰冷的碎肉。


    而那个她一直看不起的窝囊废林峰，此刻却成了全村的英雄，正在享受所有人的追捧和赞美！


    凭什么！


    凭什么他能风光无限，而自己却要家破人亡！


    “林峰……你个小畜生……”张婆子干裂的嘴唇蠕动着，从喉咙深处挤出怨毒的嘶吼，“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我要你付出代价！我要你全家都给我儿子陪葬！”


    她枯瘦的身体因极致的仇恨而剧烈颤抖，那双浑浊的老眼里，燃烧着同归于尽的疯狂火焰。


    就在这时。


    “吱呀——”


    院子里那扇破旧的木门，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声响。


    在这死寂的夜里，这声音显得格外突兀刺耳。


    张婆子浑身一僵，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住院门口。


    一道高大的黑影，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那里。


    月光惨白，勾勒出那人冰冷的轮廓。


    张婆子的瞳孔骤缩，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窜上了天灵盖。


    是林峰！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甚至脸上的表情都看不真切。


    可他身上那股尚未散尽的凛冽杀气，却瞬间笼罩了整个院子，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张婆子张着嘴，喉咙里“嗬嗬”作响，想尖叫，却发现自己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白天的血腥画面，两头被残忍虐杀的猛虎，五个被撕成碎片的儿子，重重地压在了她的心头。


    那不是人，那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


    “你……你想干什么？”张婆子声音发颤，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缩去。


    林峰往前踏了一步，走进了屋子。


    “砰。”


    木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


    ……


    林峰回到家时，屋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


    柳如烟已经睡了，或许是白天受了太大的惊吓，又或许是终于放下了心，她睡得很沉。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片安静的阴影，呼吸平稳，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


    林峰的脚步不自觉地放轻了。


    他走过去，在炕边坐下，静静地看了她许久，然后俯下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温柔的轻吻。


    他也睡了。


    这一夜，他睡得格外安稳。


    第二天一大早，村里的宁静被一声凄厉的尖叫彻底划破。


    “死人啦——！张婆子……张婆子上吊啦！”


    一个早起去河边挑水的妇人，路过张家门口时，不经意地往院里瞥了一眼，随即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水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连滚带爬地跑开了。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瞬间传遍了整个林家村。


    刚刚平静下来的村子，再一次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