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护士，我怀疑患者是严重的肠道感染，麻烦你取粪便样本做个常规加潜血、病原体检测！”


    苏仁朝护士大姐交代道。


    “好！”


    护士大姐熟稔地上前，指导实习小护士一起提取便本。


    此时曾仕高也赶了回来，冲进病房准备给患者输液。


    跑到床边，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劲。


    大脑比鼻子更先做出了反应，还没体会到有多臭，他就已经不受控制地弯腰干呕起来。


    “我考，还好晚上吃的不多！怎么会这么臭啊？！”


    “患者失禁了？”


    他满脸哀怨地大声问道。


    苏仁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顺着苏仁的目光，曾仕高看向病床上患者的下半身，捂着嘴差点没又吐出来。


    “病房里这样，可是要受处分的。”苏仁看了他一眼，皱眉责备道。


    作为医生，就算是再恶心的场面，那也只能逼自己去适应。


    要是当着患者的面做出这种干呕行为，搞不好要被一些钻牛角尖的患者和家属投诉。


    曾仕高委屈地看了苏仁一眼，强行将反胃的冲动给压了下去。


    苏老师你说得轻松！


    你可是带着两层口罩啊喂！


    心中虽然叫苦不迭，曾仕高还是飞速地给老秦挂好了输液。


    苏仁点了点头，转身匆匆走出了病房。


    他此时急着要回诊室查看老秦的MRI报告。


    刚才护士大姐已经送人去做了头颅MRI。


    检验科没有患者，值班医生听说是苏仁的患者，马不停蹄地就出了报告。


    此时的诊室内，苏仁急不可耐地打开老李的病例档案。


    两个规培生也跟了过来，黄海和赵越则是协助护士给老秦做其他检查了。


    毕竟出现腹泻失禁事件后，苏仁严重怀疑患者已经出现了多器官感染。


    这种情况下，腹部超声、泌尿系超声、血生化、血气分析都是要做的。


    其实之前的颈动脉术前郑真已经给患者做过血常规等基础检查，血常规PCT升高已经提示存在细菌感染。


    但患者原本就存在尿路感染，且家属提出是患者卫生条件差所导致。


    而且当时血常规中PCT数据为0。3ng/mL，这个数据提示轻度感染，通常不提示严重全身性感染，因此郑真没有特别在意。


    但PCT的绝对值并非判断感染严重程度的唯一标准，必须结合其他检查结果进行综合评估！


    而此时苏仁的电脑上，头颅MRI结果已经出来了。


    肿瘤直径果然是11。3厘米，和苏仁肉眼估计得分毫不差。


    肿瘤位置黄海记忆中一致，不仅占据前颅底大部分空间，且广泛侵犯颅底骨质、神经血管结构。


    而且苏仁惊讶的发现，因肿瘤太大，已经侵犯到左侧的部分运动区，回流大脑表面血液的上矢状窦也被肿瘤完全闭塞。


    很难想象老秦的视力和行动能力已经受到了多大的影响……


    “妈呀……”


    跟过来的曾仕高发出了唏嘘声。


    他刚进医院，没见过什么真实案例。


    虽然在教科书里也见过比这个还夸张的巨型肿瘤，但亲眼所见，还是十分震撼的……


    “苏老师，这肿瘤还能切吗？侵犯太严重了，供血又丰富，术中很可能会大出血吧？”


    曾仕高小心翼翼朝苏仁问道。


    听见他的话，一旁的老秦继女曹雯丽猛地伸手捂嘴，眼中满是悲痛。


    “呃……我的意思是，手术风险还是比较高的，不过你放心，苏医生他可是妥妥的圣手，啥都能治！”


    曾仕高急忙出言劝慰。


    没想到这话一出，却收获了苏仁狠厉的目光。


    曾仕高一惊，立马心中就明白了……


    自己这是傻了啊！


    盲目许诺可是作为医生的大忌！


    毕竟就算是割个包皮那也是存在风险的，更别说这种复杂至极的巨型脑瘤手术了。


    而且他还是替苏仁许的诺……


    哎呀妈呀！自己这嘴今儿个是咋了？！


    曾仕高悄悄在嘴上拍了一巴掌，在心中暗骂了自己千百次。


    “苏医生，我……我爸他……”


    曹雯丽结结巴巴地开口，双手却一直紧紧捂着嘴巴。


    没等说完，她突然猛地从诊椅上弹射而起，跑到一旁墙角的洗手池干呕了起来。


    “干啥啊？这有啥好吐的？还有点良心没有？”


    另一个规培生秦小柱撇了撇嘴，脸上浮现出不悦。


    苏仁用更加无语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随即走上前去，拍了拍曹雯丽的背。


    “别有心理负担，你这是情绪太激动，肠道应激了。”


    “先冷静冷静，我们陪你一起想办法。”


    “毕竟你现在就是老秦的全部希望，这种时候一定要沉住气。”


    苏仁说完，抽了张面巾纸递给她。


    见他这么说，秦小柱重重吞下口吞没，额头上冷汗直冒。


    对吼……这么简单的事他咋就没想到呢？


    患者家属可能是因为情绪过分激动引起的“协同紊乱”性呕吐啊……


    完了完了，刚才苏老师那眼神，看来是对他彻底失望了！


    难兄难弟的两个规培医生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是一脸苦相。


    这大半夜的脑子是瓦特了？


    苏老师那么严肃，不会因为这个，以后就不乐意带他们了吧？


    那他们可是要后悔得把嘴巴给缝起来！


    而此时，洗手池边的曹雯丽则是一惊，随即立马接过了面巾纸，面色感激地连连点头。


    “谢谢你苏医生，我就没见过你这么温柔的好医生！”


    “要是当初我爸他……他能遇上你这样的好医生，说不定就……”


    她说到这，又是泪流满面。


    苏仁摇了摇头，什么好不好医生的，老秦的病情耽误，可和当时的医生一点关系没有好吗？


    看来这当女儿的对父亲的病情还真是一概不知啊……


    他招了招手，示意曹雯丽回到电脑前，用鼠标在图像上圈出一个范围。


    “你大概还不知道，你父亲七年前因高血压入院时，就已经查出了脑膜瘤，当时瘤体直径7。3厘米，已经算是巨型肿瘤。”


    “当时建安急诊科就立马联合神经外科、肿瘤科做了会诊，结论瘤体侵犯太严重，术中血管爆裂的风险为80%，失明的概率达到90%，再加上其他各种手术风险，成功概率只有不到一成。”


    “考虑到你父亲年纪较大，医院建议做保守治疗，先限制住肿瘤的继续发展，但当时家属并不同意，反而闹着出院，说要去帝都的大医院再看看。”


    苏仁说完，曹雯丽立马是一跺脚，激动地叫了出来。


    “他们放屁！他们连去帝都的路费都舍不得出，更别说带我爸去看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