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不是你们自己缴了费，帮患者开了检查吗？”


    黄海满脸疑惑道。


    杨国立听闻这话，冷哼一声，“检个屁！老子从来没同意过要做检查，你们私自治疗，给我退钱！”


    说完，他一把躲过了黄海手中的CT单。


    苏仁听了这话，和赵越面面相觑，都差点给气笑了。


    都没交钱，竟然闹着要退钱，真是岂有此理……


    “那费用到底是谁交的？会不会弄错了？”姚国良见事不对，立马朝黄海问道。


    黄海张了张嘴，也答不上来。


    “钱是我交的！”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身后走廊上突然响起道有些含混，却中气十足的声音。


    众人疑惑地转过头，就见老李被老伴和值班护士一左一右地搀扶着，正朝这头缓缓走来。


    “李哥？”杨国立看见来人也吃了一惊，不由得大声喊道。


    “哼，亏你还认得我！”


    老李颤巍巍抬起手指，指住了杨国立的鼻尖，“你姐夫当时生病，我可还……还支援过你们三千块！结果你小子拿了钱转头就失联！”


    “这么多年来我连老秦的近况都无从得知，要不是今天赶巧在医院里碰上，还不知道他受了这么多苦！”


    他说着，脸上已经是老泪纵横。


    见众人疑惑，值班的护士大姐急忙站出来解释。


    “是这样的，老李和老秦原本是工地同事，关系很不错，但七年前老秦查出脑瘤后，突然就联系不上人了。”


    “刚才老李按铃吃止痛药，才刚好看见正转房的老秦。”


    她说完，所有人恍然大悟。


    这也太巧了……


    苏仁此时更是要悠悠看向黄海。


    这哥们的嘴简直开了光啊，随便讲个故事，故事里的主人公还真就出现了。


    还连带着弄出一场老兄弟重逢。


    “小杨，如果你还有点良心，也还拿我这老哥哥当回事，就赶紧送你姐夫做手术！”


    “这病可真是拖不得，老秦他……他可马上就瞎了啊！”


    “我刚才已经帮他交了两千块钱，如果你们是在没钱，能拿得出的我借给你们！”


    老李说的语重心长，语气重竟然透出点恳切。


    这个连自己一个头颅MRI都舍不得做的老人，竟然出手就帮老同事交钱，还主动提出要借钱。


    已经能看出二人年轻时情意至深了。


    “李哥你也别这么说！你说治就治，你咋不直接给钱让他治呢？”


    “我家也不容易，一儿一女上大学可都等着用钱呢！”


    “而且当年不是你们自己说的，手术风险太高，已经远远超过了手术获益，不肯给做手术吗？现在又来跟我提什么狗屁手术？”


    杨国立说完，恶狠狠看向几个医生。


    “说不建议手术，可没说让你不治疗！”


    黄海憋不住了，大声朝杨国立吼道。


    杨国立却是大大翻了个白眼，“那到最后还是得死，不是浪费钱吗？”


    “而且是他自己要等死了，我们可没逼他，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他这种情况，死了倒是落的个舒坦，我们这是帮他！”


    说完，他狠狠用胳膊肘怼了一旁的妻子一把。


    女人吃痛，也急忙开口。


    “呃……对！我看电视里家属不是能放弃治疗吗？我们就是要放弃治疗！”


    “回家之后我给他买点好烟好酒，一定不会让他最后的日子难过的！”


    她这话说完，几个医生都更加来火了。


    患者都啥样了，还给他抽烟喝酒？


    这人到底是不是亲妹妹？


    黄海气得脸都绿了，正要忍不住开口，却被一旁两个高中生模样的孩子抢了先。


    “妈，你说回家，不会是要把他接回咱家吧？”


    原本一直在玩手机的女孩突然发问，脸上满是嫌弃。


    “那可不成！我马上要高考了，可不想被这疯疯癫癫的老登打扰！”


    男孩也立马附和道。


    “就是啊，而且他臭烘烘的，自己连澡都不会洗，还直接从水里捡湿袜子穿，简直恶心死了！”


    女孩翻了个白眼，做了个要呕吐的表情。


    “对啊！脑子有病，打他骂他都学不会，这人还活着干嘛？识趣就早点死了，别拖累我们一家！”


    男孩越说越激动，最后直接像是咆哮而出的。


    这话让几个医护人员听得是心惊胆战。


    他们都想不到，这么小的孩子口中竟然能说出如此恶毒的言语。


    能当众说出这样的话，说明他们早就将辱骂自己舅舅当成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老秦在杨国立家时，就连两个孩子都对他随意打骂，很难想象遭受了多少虐待。


    难怪他身上大大小小有许多处疤痕……


    而且不会洗澡、行为异常，这说明老秦已经连最基本的自理能力都丧失了。


    这几年来杨国立一家将他扫地出门，让他一个人生活，很难想象他究竟是如何活下来的……


    想到这些，在场的医护人员都觉得揪心。


    一旁的老李更是捂住了心口，差点没气得背过气去。


    他在老伴的搀扶下，颤巍巍伸手指住了杨国立一家。


    “你们……你们这一窝恩将仇报的畜生！”


    说完，老李的胸膛剧烈起伏起来。


    苏仁赶紧用审疾之眼看了看，发现只是情绪激动，没有其他问题后，帮着家属阿姨一起将他扶到一旁的等候椅上坐下。


    老李一落座，就拉住苏仁的手哇哇大哭了起来。


    “哎哟喂！苏医生你是不知道，老秦他虽然名字叫秦寿，但可是绝对的大好人啊！”


    “他和我这糟老头子可不同，生病前脾气那是一等一的好！成天笑呵呵的，周围人有啥困难他二话不说就出手，当时施工队里没一个不喜欢他的！”


    “而且老秦对他妹妹一家，那可是掏心掏肺啊！自己没子女，他就把存到的钱全给了侄子侄女，还有前妻留下的继子女，说是要供几个孩子都上大学。”


    老李说着，愤恨得连连捶打自己大腿。


    “杨国立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还嫌不够，买房的时候就骗了他一大笔钱，还处处算计着要占他的便宜！”


    “当初那个什么破体检，就是杨国立非要带他去做的，说是一次八千八，其实就是个两百块的三无体检，检了好几年出的都是假报告！”


    “耽误了老秦这么久的病情，他们还拖着不给治疗，苏医生你说说这还是人吗？！”


    “苏医生，您是神医，老头子我求求您了！求您一定要救救老秦啊！”


    老李晃着苏仁的手，像是抓住了救世主一般，用哀求的目光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