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轻的船员没站稳，一屁股摔在甲板上，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都他妈愣着干什么！没听到浪哥的命令吗！”


    王虎的咆哮声压过了风声：“所有没当班的，都给老子动起来！把甲板上所有能固定的东西都用缆绳给我锁死！快！”


    船员们如梦方醒，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


    他们立刻行动起来，顶着越来越大的风浪，用最快的速度固定着渔网、缆绳、油桶等一切可能在颠簸中造成二次伤害的杂物。


    驾驶舱里，气氛更是凝重到了极点。


    “浪哥！风力七级，还在上升！浪高已经超过五米了！”


    陈飞紧紧盯着眼前的气象监测仪，大声报告着数据，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林伯死死地抓着旁边的扶手，一张老脸因为船体的剧烈摇晃而显得有些扭曲。


    他看着窗外那如同小山般一座座压过来的巨浪，声音都有些发颤：“这里就是传说中的魔鬼水道！真是疯了！这地方下面全是吃人的大漩涡啊！”


    在这片混乱和恐惧的中心，杨浪却像一根定海神针，牢牢地钉在了船长舵盘前。


    他没有任何表情。


    既没有恐惧，也没有紧张，只有一种极致的专注。


    他的双腿微微分开，生了根一样扎在甲板上，任凭船体如何倾斜摇晃，他的上半身始终稳如泰山。


    “左满舵！引擎功率加到百分之一百二十！冲过去！”


    在船头即将被一个侧面袭来的巨浪掀翻的瞬间，杨浪发出了一声怒吼。


    镇海号的船身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声，庞大的船体在杨浪神乎其技的操作下，几乎是擦着那巨浪的边缘，划出了一道惊心动魄的弧线，船头硬生生地顶进了浪峰之中！


    “轰！”


    数以百吨计的海水，如同瀑布一般，从天而降，狠狠地砸在驾驶舱的防爆玻璃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一瞬间，窗外一片漆黑，仿佛整艘船都被大海吞噬了。


    船舱里，所有人都被这股巨大的冲击力掀得东倒西歪，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与驾驶舱里有条不紊的紧张不同，霍先生和梁金成所在的豪华船舱，此刻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


    梁金成抱着一根固定的床柱，吐得昏天黑地，连黄胆水都出来了。


    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错了位，整个人就像是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


    窗外那毁天灭地的景象，更是让他吓得魂飞魄散。


    他这辈子，从未感觉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


    霍先生的情况稍好一些，他死死地将自己嵌在墙角，脸色苍白如纸，那串从不离手的佛珠，此刻被他捏得咯咯作响。


    他也是在刀口上舔血过活的人，但面对这种大自然最原始、最狂暴的力量，他心中那点所谓的狠戾和城府，被冲击得荡然无存，只剩下了最纯粹的恐惧。


    “霍先生我们是不是要死了？”梁金成带着哭腔问道。


    霍先生没有回答，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天花板，感受着每一次几乎要将船撕裂的撞击。


    不知过了多久，当一次最为剧烈的颠簸过去后，船体的摇晃幅度似乎稍微减小了一些。


    “好像风浪小了点？”梁金成颤抖着说。


    霍先生喘着粗气，这只是暂时的。


    他们很可能只是闯过了风暴的一个小间隙。


    他定了定神，对梁金成说道：“走，去驾驶舱看看！”


    他必须亲眼确认，那个叫杨浪的年轻人，到底是真的有本事，还是只是个带他们来送死的疯子。


    两人相互搀扶着，狼狈不堪地爬出了船舱。


    走廊里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积水和散落的杂物。


    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好不容易才挪到了驾驶舱门口。


    当他们推开门，看到里面的景象时，两人都愣住了。


    驾驶舱里虽然也有摇晃，但一切都井然有序。


    船员们各司其职，报告数据、操作设备，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杨浪依旧站在舵盘前，他的全身都已经被汗水和溅进来的海水湿透，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但他的眼神却亮得吓人。


    “浪哥！左前方三百米，有暗礁回波！”陈飞的声音带着急促。


    “看见了。”


    “右舵十五，引擎功率降到百分之八十，从礁石左侧的缝隙穿过去。”


    穿过去？


    梁金成和霍先生顺着杨浪的目光看去，只见在前方不远处的海面上，两块巨大的的黑色礁石，在浪涛中若隐若现。


    两块礁石之间的缝隙，狭窄得恐怕都容不下镇海号的船身。


    杨浪竟然要从那里开过去！


    这简直是疯了！


    就在他们以为船毁人亡的悲剧即将上演时，杨浪的手，却在舵盘上做出了一系列快得让人眼花缭乱的微调。


    镇海号这艘几百吨的钢铁巨兽，在他的操控下，仿佛变成了一条灵活的游鱼，船身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险之又险地擦着其中一块礁石的边缘滑了过去。


    梁金成甚至能听到船底钢板与礁石摩擦时发出的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滋啦声。


    当船体彻底穿过礁石缝隙，重新回到相对开阔的海面时，驾驶舱里响起了一阵欢呼声。


    霍先生和梁金成已经彻底看傻了。


    他们张着嘴，大脑一片空白。


    眼前这个年轻人的操作，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这不是技术，这是神迹！


    “杨船长，您真是海上之神啊！”


    梁金成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拍起了马屁：“有您在，我们这趟生意，稳了！这钱花得太值了！”


    霍先生也难得地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附和道：“杨船长的技术，霍某佩服得五体投地。”


    杨浪却连头都没有回一下。


    他的全部心神，都还沉浸在与大海的搏斗之中。


    他只是冷冷地挤出了几个字。


    “滚回你们的船舱去。”“别在这里碍事。”


    这毫不客气的驱赶，像两记无形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两人脸上。


    他们的表情瞬间从敬畏变成了尴尬，又从尴尬变成了恼怒。


    “你……”梁金成正要发作，却被霍先生一把拉住。


    霍先生对他摇了摇头，然后两人灰溜溜地退出了驾驶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