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汉军集结。


    每个士兵都分到了两个【行军肉夹馍】和一勺猩红刺眼的【地狱断魂辣椒酱】。


    大汉军官传达皇甫嵩军令：现在吃掉肉夹馍填饱肚子，冲锋号角响起前，将辣椒酱狠狠涂抹在随身携带的【（碎石）杂粮饼】上，啃下去！


    将士们看着手里那勺散发着致命气息的猩红酱料，又看看旁边硬得能砸核桃的杂粮饼，面面相觑，喉结滚动，脸上写满了“这玩意儿真能吃？”的惊恐。


    丁庖辉为了稳定军心，硬着头皮，在皇甫嵩、刘备、关羽、张飞等人复杂的目光注视下，拿起一块杂粮饼，狠狠挖了一大勺辣椒酱抹上，视死如归地塞进嘴里，用力一咬！


    “咔嚓！”


    “嘶——哈——！！！！”


    瞬间，丁庖辉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白转红、由红转紫！


    额头、脖子上的青筋如同蚯蚓般暴凸！


    眼泪、鼻涕、口水完全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


    他感觉自己的口腔、食道，乃至整个脑袋都像被点燃了！


    灵魂都在嘶吼！


    但他强撑着，一边疯狂倒吸着凉气，一边对着士兵们竖起大拇指，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够……够劲！吃、吃了它……能打十个！”


    榜样的力量和严酷的军令，让士兵们再无犹豫。


    冲锋号角即将吹响的压抑时刻，整个汉军阵地，上演了一幕千古奇观：


    数千名即将赴死的士兵，含着泪、流着鼻涕，面目狰狞却又带着一股悲壮的狠劲，将涂满猩红辣椒酱的杂粮饼塞入口中，疯狂咀嚼！


    “咔嚓！咔嚓！嘶哈——！”


    “嘶哈——！！”


    “额滴娘咧……烧！烧死我了！”


    “水，给老子水……不，冲！老子要冲！！”


    惊天动地的“嘶哈”抽气声汇成一片，无数张脸涨成猪肝色，涕泪横流，狼狈不堪。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痛苦和狼狈之中，一股更加狂暴、更加原始的凶悍之气，从每个士兵的胃里、血液里、骨髓里轰然爆发！


    痛觉？被辣到麻痹了！


    恐惧？被烧到蒸发了！


    疲惫？被热血冲散了！


    士兵们脑子里只剩下一个被辣味和肾上腺素彻底点燃的，无比纯粹且疯狂的念头：


    冲！撕碎前面的一切！把城墙上那些狗娘养的通通砍翻！


    “呜——！！！”


    凄厉的冲锋号角终于划破夜空！


    “杀啊——！！！”


    数千名满脸泪水鼻涕、双目赤红、状若疯魔的汉军士兵，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咆哮，以远超平时的速度和狂暴姿态，悍不畏死地扑向广宗城墙！


    他们攀爬云梯的动作迅猛得不可思议，中箭了仿佛没感觉，被滚木礌石砸中，只要没死透，爬起来抹把脸，继续嗷嗷叫着往上冲！


    城头的黄巾军彻底懵了。


    他们何曾见过这等凶悍如鬼的军队？


    这哪里是人？


    分明是一群被灌了疯魔药的恶鬼！


    扑面而来的恐怖景象，瞬间击垮了黄巾军最后一丝抵抗意志。


    “汉军疯了！被施妖法了！”


    “鬼！他们是地狱来的恶鬼！快跑啊！”


    惊恐的尖叫在城头炸开，抵抗瞬间土崩瓦解。


    汉军一鼓作气，如摧枯拉朽般攻上城墙，杀散守军，迅速打开了城门！


    大队汉军涌入，广宗内城陷落在即！


    汉军大胜在望！


    士兵们身上的“无畏冲锋”状态随着目标达成开始消退，激烈的战斗和辣劲过后，疲惫和伤痛开始席卷全身。


    然而，混乱的战场上，却有一个身影格外醒目。


    丁庖辉双目赤红，脸上糊满了鼻涕眼泪和不知谁的血，手里挥舞着一把豁口的菜刀，状若疯虎，对着几个已经跪地投降、瑟瑟发抖的黄巾降卒又跳又叫：


    “来啊！狗贼！与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谁跑谁是孙子！杀！杀！杀！”


    “丁都伯！冷静！他们降了！降了！”


    徐晃死死从后面抱住丁庖辉的腰，脸都憋红了，差点没拦住。


    “放开我！公明！待我斩了这几个撮鸟下酒！哇呀呀呀！”


    丁庖辉在“无畏冲锋MAX”的副作用下，力气大得惊人，挣扎着还要往前扑。


    最终，在徐晃和另外两个士兵的全力压制下，丁庖辉才勉强被拖离“战场”。


    事后清点，那一夜，丁都伯“手刃”黄巾贼兵两个半。


    ……


    广宗城破的硝烟尚未散尽，汉军大营的中军帐内，气氛肃杀。


    人公将军张梁被两名汉军士卒拖了进来，重重掼在地上。


    他身披的道袍早已破碎不堪，沾满血污泥泞，身上几处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汩汩渗血。


    他脸色灰败，气息奄奄，但那双眼睛，依旧残留着困兽般的戾气和不甘，死死瞪着端坐主位的皇甫嵩，以及两侧的朱儁、刘备等人。


    “咳咳……成王败寇……要杀便杀！给、给爷爷一个痛快！”


    张梁挣扎着想挺直脊背，却牵动伤口，剧烈咳嗽起来，嘴角溢出黑血，声音嘶哑却强硬。


    皇甫嵩面色冷峻，正要挥手下令。


    张梁却忽然剧烈地喘息了几下，眼中那股戾气奇异地消散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渴望。


    他艰难地抬起手，指向帐外，声音微弱却清晰：


    “等等……杀我之前……赐、赐我一餐饭……”


    帐内众人皆是一愣。


    这个时候要吃饭？


    张梁仿佛用尽了力气，断断续续地补充道：“要……不沾荤腥……不沾血腥的……清、清净饭食……”


    或许是想起了太平道初创时清修食素的教规，或许是人之将死，渴望在生命尽头回归一点最初的纯净，亦或是纯粹被连日血战和伤痛折磨得只想吃点清淡的……


    无人知晓张梁此刻复杂的心境。


    皇甫嵩与朱儁交换了一个眼神，微微颔首。


    这点要求，于胜利者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去，唤丁都伯来。”皇甫嵩下令。


    很快，丁庖辉被带进帐中，身上还带着点没散尽的辣味和硝烟味。


    听完要求，他看向地上奄奄一息的张梁。


    那双曾充满狂热和戾气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浑浊、不甘、深深的疲惫，以及一丝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