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等不及要开席
作品:《斥候人头当军功,你嬴武敢要吗?》 这不是一个阵法。
这是一个覆盖天下的巨大虹吸管。
始皇帝要的不是祭品。
他要的是把整个天下,所有活物的生命力,全部吸干。
愤怒。
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从石敢当胸口烧起。
这股怒火甚至压过了身体被青铜侵蚀的剧痛。
“疯子……真是一群疯子!”
他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
这已经不是战争,不是阴谋。
这是对“生”这个概念,最彻底的亵渎。
他想要站起来,想要去砸碎那些管道,但他动不了。
那股宏大的意志,将他牢牢钉在原地。
他是一个闯入屠宰场的牲畜,只能眼睁睁看着屠夫的表演。
就在这时,一个被遗忘的,微弱的意念,在他脑海深处闪烁了一下。
来自序列三的残骸。
它没有提供任何画面,也没有复杂的情报。
只有一个最纯粹的概念,一个词。
“引爆。”
什么意思?
引爆什么?
石敢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审视眼前的景象。
这些由“魄”汇成的河流,虽然汹涌,但它们的流动是单向的,被动的。
它们是被阵法强行拉扯着,灌向一个未知的终点。
它们没有自己的意志,只有被抽离时的痛苦本能。
他再审视自身。
他体内的力量,那股被称为“兵主”的力量,虽然此刻被压制,但其本质是什么?
是吞噬,是战斗,是主动的掠夺。
他的“魄”,与其他所有被动吸取的“魄”,截然不同。
一个是顺流而下的浮萍。
另一个,是能够逆流而上的战船。
骊山大阵是一个巨大的水车,靠着天下生灵这条大河,平稳地转动着。
要毁掉它,不是去砸水车。
那太慢,也太难。
唯一的办法,是在河里扔进一个逆向旋转的漩涡。
一个足以扰乱整个水流,让水车因为失衡而自我崩溃的漩G涡。
“我……”
石敢当的呼吸变得粗重。
“我就是那个漩涡。”
骊山的主人,始皇帝,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它建造这个阵法,不仅仅是为了收集祭品。
它还在等待。
等待一个最特殊的“魄”。
一个由无数杀戮和吞噬凝聚而成,充满了主动攻击性的“蛊王之魄”。
它要用这个“蛊王之魄”作为最后的点火石,引爆汇聚于此的天下生灵之力,完成那场通往永生的终极献祭。
他石敢当,就是那个被选中的点火石。
他一路被追杀,一路逃亡,最终来到这里,不是偶然。
是棋手在引导着棋子,走向棋盘上预设好的位置。
“原来,这才是我的死法。”
石敢当低声自语。
他没有感觉到绝望,反而有一种荒谬的平静。
当一个人知晓了自己命运的全部图景,哪怕那是一张通往地狱的地图,内心反而会安定下来。
因为所有的未知,都变成了已知。
他要做的,不再是逃跑。
而是选择,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走上那个终点。
“你想让我引爆它。”石敢当对着空无一人的地宫说。“但不是为了你。”
石敢当抬起头看向远方,他的目光中似乎有众生万物,却又好似没有。
他的脑海中似乎浮现了始皇帝的伟大意志说过的话。“朕要以这天下为鼎,以四海为水,以亿万生灵为薪柴……”
他开始尝试活动自己的手指。
那股压制他的意志,似乎因为他不再反抗,而放松了一丝。
一根手指,能动了。
然后是第二根。
他体内的青铜化,在那股意志的催动下,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修复他残破的身体。
碎裂的左肩,骨骼被青铜强行重塑连接。
重伤的右臂,肌肉纤维之间渗入了坚硬的金属物质。
这是一种赐予。
也是一种催促。
棋手正在为他的棋子,涂上最后的油彩,好让它能在舞台上,绽放出最绚烂的死亡烟火。
“丞相,这……这频率不对!”
章邯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
“那个节点,我们刚刚完成的‘巽’位节点,它的能量流速在加快!不,是整个东南片区的三百座‘牢笼’,都在超负荷运转!”
李斯转过身,看着章邯面前的一块水镜。
水镜上,代表能量流动的光点,正在以疯狂的速度闪烁。
“它在做什么?”
“它在……修复。”章邯的脸上毫无血色,“它在用最快的速度,修复那个闯入者。它要把那个闯入者,武装成最完美的……祭品。”
李斯看着水镜,又抬头望向地宫深处。
“它很急。”
“什么?”章邯不解。
“那个高高在上的存在,它很着急。”李斯一字一句地说,“它等了太久,现在祭品就位,它已经迫不及待要开席了。”
“那我们……”
“继续。”李斯的决定没有丝毫动摇,“我们毁掉的节点越多,它的宴席就越不完美。它越急,就越容易出错。”
他走上前,拍了拍章邯的肩膀。
“章邯,记住。我们不是在对抗神明。我们只是在给一个疯子准备的盛宴里,下毒。”
章邯看着李斯,用力地点了点头,重新拿起了他的工具。
石敢当终于站了起来。
他的身体,已经有一半被青铜色覆盖。
左肩和右臂,完全变成了青铜铸造的模样,上面浮现出与那些兵俑同源的古老铭文。
他感觉不到疼痛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硬的,充满力量的,不属于“人”的感觉。
他活动了一下重塑的左肩。
很灵活。
甚至比原来更强。
他看向那条由无数“魄”组成的长河,它们最终汇入的方向,是地宫的最深处。
那里,有一股比周围任何地方都更强大的吸力。
是阵法的核心。
也是他的刑场。
他迈开了脚步。
每一步,都踩碎了脚下工匠的骸骨。
咔嚓,咔嚓。
声音在空旷的地宫里回荡。
他没有回头,也没有犹豫。
棋子已经入场,走向了棋盘的中心。
但他这个棋子,想的不是如何完成棋手的任务。
他想的是,如何才能在最后一刻,掀翻这张用天下苍生做成的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