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斥候人头当军功,你嬴武敢要吗

作品:《斥候人头当军功,你嬴武敢要吗?

    黑松林。


    林子很大,遮天蔽日。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里漏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松针和腐殖土的味道,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


    石敢当靠在一棵粗壮的黑松树干上,手里把玩着那枚已经变得灰扑扑的玉佩。他身边,或坐或站地围着十几个人。


    这些人,有的是从战场上逃下来的溃兵,有的是被秦军铁蹄踏破家园的流民。他们的脸上,都刻着麻木和绝望。


    直到他们遇到了石敢当。


    这个同样狼狈的年轻人,给了他们食物。不多,几块干硬的肉脯,却是能救命的东西。他还给了他们尊严,以及……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


    “头儿,赵军的斥候,每天这个时辰都会从南边那条小路经过。五人一队,雷打不动。”一个断了根手指的汉子低声说道。他是这一带的猎户,名叫李三。


    石敢当点点头,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投向不远处的小径。那里,已经被他用枯枝败叶精心伪装过。下面,是一个简陋却致命的陷阱。坑底,插着几根削尖了的木桩。


    他将自己的力量,注入了那些木桩里。现在,那些普通的木头,比铁矛还要锋锐。


    万物皆有“魄”。草木有生机之魄,金铁有锋锐之魄。


    而他,能夺取,也能赋予。


    脚步声。


    很轻,很谨慎。五名穿着赵军皮甲的斥候,正交替掩护着,向林中深入。


    陷阱就在脚下。


    石敢当做了个手势。


    李三和其他几个胆子大的流民,早已埋伏在两侧,手里攥着磨得发亮的石头和木棍。


    为首的赵军斥候一脚踩空!


    “啊!”


    惨叫声撕裂了林中的寂静。他整个人掉了下去,身体被三根木桩瞬间贯穿,连挣扎都来不及,就断了气。


    “有埋伏!”


    剩下的四名赵卒反应极快,立刻背靠背聚在一起,抽出了腰间的环首刀。


    但迎接他们的,是铺天盖地的石块和木棍。


    石敢当动了。


    他像一头猎豹,悄无声息地绕到一名赵卒的身后。那人正挥刀格挡一块飞来的石头,后背空门大开。


    石敢当右手成爪,指尖凝聚着一层乌光,猛地抓向那人的后心!


    噗嗤!


    他的手指,竟硬生生穿透了皮甲和肌肉,直接捏碎了对方的心脏!


    那赵卒身体一僵,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穿胸而出的五根手指,然后软软地倒了下去。


    剩下的三个赵卒彻底慌了。


    他们面对的,根本不是一群乌合之众的流民。而是一群被饥饿和仇恨逼疯了的野兽!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战斗就结束了。


    五具赵军斥候的尸体,被拖到了林边的空地上。


    石敢当的手下们,兴奋地剥着尸体上的皮甲和武器,这是他们第一次凭自己的力量获得战利品。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嬴武带着十几个亲兵,出现在了林子外面。他一身戎装,骑在高头大马上,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杂种,没想到你还敢在这里冒头。”嬴武勒住马,居高临下地看着石敢当。“还收拢了一帮垃圾?怎么,想占山为王?”


    他身后的亲兵们发出一阵哄笑。


    石敢当的“手下们”瞬间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握紧了刚到手的武器,脸上却全是恐惧。那是秦国正规军,是他们无法抗衡的存在。


    石敢当却很平静。


    他一脚踩在一名赵军斥候的尸体上,抬头看向嬴武。


    “嬴武公子。”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我在这里,为大秦清剿赵国探子。这里有五具尸体,五颗人头。按照军法,这算不算军功?”


    嬴武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军功?一个逃跑的军奴,也配谈军功?


    但他无法反驳。那五具尸体,确确实实是赵军斥候的。斩杀敌军斥候,这在任何时候都是大功一件。


    “你……”嬴武语塞。


    “这些军功,够不够换我一条命?”石敢当步步紧逼,指着地上的尸体,反问道,“还是说,嬴武公子觉得,我这个‘逃奴’的命,比五名赵军斥候的军功更重要?”


    周围的秦兵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这话,太诛心了!


    如果嬴武坚持要杀石敢当,那就是为了私怨,置军功于不顾。这事要是传出去,对他嬴家的名声,是个不小的打击。


    嬴武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死死地盯着石敢当,恨不得用目光把他千刀万剐。


    这个贱奴,几天不见,竟然变得如此牙尖嘴利!


    “好,很好!”嬴武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这笔功劳,我记下了。但你逃奴的身份,依然不变!别让我再看见你!”


    说罢,他猛地一拉缰绳,调转马头。“我们走!”


    看着嬴武一行人狼狈离去的背影,李三等人长出了一口气,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他们看向石敢当的目光,充满了敬畏和狂热。


    这个年轻人,不仅能带他们填饱肚子,还能在军功世家的公子哥面前,不落下风!


    ……


    夜深了。


    石敢当独自一人,提着一具缴获的赵军甲胄,来到了黑松林深处的一间茅屋前。


    茅屋里住着一个老人,叫老苍。没人知道他从哪来,只知道他曾是秦军的老兵,因为伤了腿才退役,在这林子里隐居了十几年。


    石敢当推开柴门。


    昏暗的油灯下,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正在擦拭一柄匕首。匕首很旧,但刃口雪亮。


    “什么人?”老苍头也不抬,声音沙哑。


    “晚辈石敢当,求见老丈。”石敢当将甲胄放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老苍的动作停了。他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精光。他看到了那副甲胄,是赵国制式。


    “你杀的?”


    “是。”


    老苍沉默了。他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石敢当面前,没有去看那副甲胄,而是伸出干枯的手,抓住了石敢当的右手手腕。


    石敢当没有反抗。


    老苍的手很粗糙,像老树的树皮。他仔细端详着石敢当的掌心,那里的纹路在昏暗的灯光下,似乎泛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死气。


    老苍的心里咯噔一下。


    这种感觉,他只在那些杀人如麻的刽子手,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卒身上见过。


    这个年轻人,不简单。


    “你想要什么?”老苍松开手,沉声问道。


    “我想学军阵之法。”石敢当很直接,“我想让我的弟兄们,在战场上能活下去。”


    “就凭你那些流民?”老苍的语气里带着不屑。


    “对,就凭我们。”


    老苍盯着石敢当看了很久,最终,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副甲胄上。一副完整的敌军甲胄,能换不少粮食和酒。


    “我可以教你最基础的伍长调度之术。”老苍缓缓说道,“能学多少,看你自己的本事。”


    ……


    第二天,林中的空地上。


    石敢当将十几个人分成了三组,按照老苍教的方法,操练他们最简单的队列和配合。


    “废物!让你往左,你往右看什么!”


    “刺!用尽你们的力气!你们的敌人不会因为你没吃饭就手下留情!”


    一个流民在对练中,被木棍砸中了小腿,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血流不止。


    众人一阵骚动。


    石敢当皱了皱眉,走过去,扶起那个伤员。“别动,我带你去山涧边清洗一下。”


    他架着伤员,来到不远处的一条清澈的山涧旁。


    他让伤员将腿浸入冰冷的溪水中,自己则蹲下身,假装为他清洗伤口。


    他的手,悄悄按在了伤员的小腿上。


    胸口的血纹,再次传来微弱的灼热感。


    一股精纯的,带着生命气息的力量,从流动的活水中被源源不断地抽取出来,通过他的掌心,缓缓注入到伤员的伤口里。


    肉眼可见的,那道狰狞的伤口,血止住了。肌肉开始蠕动,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最后只留下一道粉色的新疤。


    那个伤员瞪大了双眼,摸着自己光滑如初的小腿,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神……神仙!头儿是神仙下凡!”


    其他人围了上来,看到这一幕,全都惊呆了,随即爆发出更加狂热的崇拜。他们跪倒一片,对着石敢当不停地磕头。


    不远处,一棵大树后面,老苍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没有看到那神奇的治愈过程,但他看到了另一件更诡异的事情。


    石敢当的手指,不小心被溪边的石头划破,一滴殷红的血珠,滴落下来。


    那滴血,没有落入水中。


    而是在半空中,悄无声息地……化作了一缕极淡的血色雾气,然后消散不见。


    老苍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下意识地,悄悄握紧了自己一直藏在腰间的,那柄雪亮的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