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体一僵，慢慢转过头来。“还，还有事？”


    阮文站起身，绕过诊台，走到他面前，“你不是来看病的吧？”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人结结巴巴地辩解着，脚步却在往后退。


    “是谁让你来的？”阮文往前逼了一步，“想打听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人声音都在发抖了，“我就是来看病的，你别冤枉好人！”


    说完，他转身就跑。


    阮文没追，她站在原地，看着那人慌不择路地消失在巷子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果然有人在盯着她。


    而且这个人还挺谨慎，派了个不相干的人来试探。


    可惜演技太差，一眼就被她看穿了。


    阮文回到诊台后面，拿起刚才那张十块钱。


    钱是真的，但上面沾着一股很淡的香味。


    这种香味她很熟悉，是栀子花的味道。


    前世她曾经在一个人身上闻到过这种香。


    那个人是谁？


    阮文闭上眼睛，努力回想着，几秒钟后，她猛地睁开眼。


    刘淑芬就爱用栀子花泡的香粉，说是乡下姑娘家唯一能用得起的体面东西。


    哪怕后来嫁进阮家，成了城里的太太，她也改不了这个习惯。


    每次从她身边走过，总能闻到那股淡淡的栀子花香。


    阮文吸了口气，把钱放进抽屉，她没想到刘淑芬这么快就回来了。


    劳改才几年？按理说至少还要几年才能出来。


    莫非又是上辈子没发生过的变数？


    正想着，小徒弟端着饭盒推门进来。


    “文文姐，我给你带了份馄饨，趁热吃。”


    “谢谢。”阮文接过饭盒，却没什么胃口。


    小徒弟见她脸色不太好，关心道:“文文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没有，就是有点累。”阮文勉强吃了几口，实在咽不下去，把饭盒推到一边，“今天下午我有事，你看着医馆，有什么事就给陆家打电话。”


    “好的。”


    阮文换下白大褂，拿上包就往外走，她得回去跟陆璟珩商量这事。


    刘淑芬既然派人来试探，说明她已经盯上自己了。


    接下来肯定还会有别的动作。


    ……


    陆家。


    阮文刚进门，就看到秦岚正在客厅里跟几个大婶聊天。


    “哎哟，文文回来了？”秦岚笑着招手，“快过来，大家都在说你呢。”


    “说什么？”


    阮文走过去，在秦岚身边坐下。


    “还能说什么，都夸你能干呗。”一个穿碎花衫的大婶笑道，“霍家那事闹得那么大，你三两下就给摆平了，真是厉害。”


    “对啊，现在整个大院都在传你的本事呢。”另一个大婶接话，“都说陆家娶了个宝贝疙瘩。”


    阮文客气地笑笑，没接话，她现在没心思应付这些。


    “妈，璟珩回来了吗？”


    “回来了，在书房呢。”秦岚说着，又转头跟大婶们聊起来。


    阮文起身上楼，敲了敲书房的门。


    “进来。”


    陆璟珩正在看文件，见是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有事跟你说。”


    阮文关上门，把今天在医馆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陆璟珩听完，脸色沉了下来。


    “你确定是她？”


    “百分之九十。”阮文坐到他对面，“栀子花香这么特别的味道，我不会记错。”


    “她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陆璟珩皱眉，“按理说至少要五年。”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阮文咬着下唇，“要么是她表现好，提前释放，要么……”


    “要么就是有人在背后运作。”陆璟珩接过话头。


    两人对视一眼，都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霍秀秀说的他们，会不会就包括刘淑芬？


    “我让人去查。”陆璟珩站起身，“你这几天别一个人出门，去医馆也让刘强跟着。”


    “不用这么紧张吧？”阮文摇头，“她现在应该还不敢明着来。”


    “小心点总没错。”陆璟珩走到她身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别忘了，她可是连亲闺女都能算计的人。”


    阮文抿了抿嘴，没再反驳。


    他说得对。


    刘淑芬那个女人，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对了，霍秀秀那边有消息吗？”阮文想起另一件事。


    “王所长说她一直不肯开口。”陆璟珩冷笑，“嘴倒是挺硬。”


    “那就让她继续硬。”阮文站起身，“反正她跑不了。”


    两人正说着话，楼下传来秦岚的声音。


    “璟珩，文文，下来吃饭了！”


    “知道了！”陆璟珩应了一声，拉着阮文往外走。


    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客厅里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


    “大婶，陆家是不是住在这儿啊？”


    阮文脚步一顿。


    这声音……


    她加快脚步下楼，果然看到门口站着一个穿着洗得发白蓝布衫的中年女人。


    女人头发花白，脸上满是皱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了十几岁。


    但那双眼睛，阮文再熟悉不过。


    刘淑芬。


    她竟然直接找上门来了。


    “你找谁？”秦岚走到门口，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女人。


    “我……我找阮文。”刘淑芬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是她……我是她妈。”


    话音落下，客厅里瞬间安静了。


    秦岚愣住，转头看向站在楼梯上的阮文。


    阮文面无表情地走下来，站在刘淑芬面前。


    “你来干什么？”她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刘淑芬看着她，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


    “文文，妈终于见到你了。”她伸手想去抓阮文的手，被阮文躲开了。


    “我问你，你来干什么？”


    阮文往后退了一步，和她拉开距离。


    刘淑芬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


    “我……我这不是想你了嘛。”她擦了擦眼泪，“妈天天都在想你，想得都快疯了。”


    “所以？”阮文冷冷地看着她，“想我就来找我？你不是早就登报，跟阮家一刀两断了？”


    “那……那是迫不得已啊。”刘淑芬哭得更凶了，“妈也是为了你好，你爸那时候要去大西北，妈怕你跟着受苦，才……”


    “够了。”


    阮文打断她，转身就要往楼上走。


    “文文！”刘淑芬急了，几步上前抓住她的胳膊，“你听妈把话说完啊！”


    阮文甩开她的手，声音冰冷。


    “我没有妈，你认错人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砰。


    房门重重关上。


    客厅里一片死寂。


    刘淑芬站在那里，脸上的眼泪还没干，表情却有些阴沉。


    秦岚看着她，皱起眉头，“你就是文文的生母？”


    “是……是我。”刘淑芬抹了把眼泪，又开始哭，“大妹子，你是陆家的人吧？你帮我劝劝文文，让她见见我这个当妈的。”


    “我这些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就是为了能早点出来见她一面。”


    “现在好不容易出来了，她却不认我这个妈了。”


    她说着说着，又哭成了泪人。


    秦岚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有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