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一等库房

作品:《蒸汽大明:从黄浦江拆到马六甲

    操!动静这么大?!


    他猛地回头,耳朵竖得像受惊的野狗,死死盯向谈彦威瘫倒的方向。


    鼾声依旧。


    甚至更响了些,带着点被打扰的不满翻了个身,嘟囔了句谁也听不清的梦话。


    好一头死猪!


    李知涯心里的石头落下。


    后背的冷汗被库房里涌出的阴风一吹,冰凉醒脑。


    妈的,自己吓自己!


    愿花仓天天开门关门,都这动静。再正常不过了。


    他强行给自己打气,侧身挤进门缝,反手把沉重的库门轻轻带上。


    隔绝了外面那点惨淡的月光,库房里顿时黑得像泼了墨。


    黑,沉甸甸地压下来。


    只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在耳边咚咚作响。


    他摸索着,指尖触到靠墙一张蒙尘的条桌。


    桌上,一截一拃长的残烛,插在凝固的蜡油里。


    桌肚里面就是火折子和燧石。


    李知涯在古代生活多年,引火点燃顺手的事。


    嗤——


    一点昏黄摇曳的火苗,在黑暗中艰难地撑开一小圈模糊的光晕。


    烛烟带着劣质油脂的焦糊味,混入那无处不在的冰冷檀香。


    光晕缓缓铺开。


    库房真大。


    一排排,一摞摞,全是半人高的铅皮箱子!


    码得整整齐齐,像一座座冰冷的铁坟。


    李知涯不禁暗暗苦笑——


    鬼市里都经常断货?一块难求?


    人家搁内城这儿都特么是论箱算的!


    烛光只能照亮最近的一排,那些箱子表面泛着油腻腻的暗沉光泽。


    每个箱子上,都挂着一把锁。


    崭新的黄铜大锁。锁身线条复杂,布满精巧的沟槽和凸起,在烛光下闪着冷硬的贼光。


    李知涯瞳孔猛地一缩!


    这锁……这锁可太眼熟了!


    就在不久前,在印刷工坊,王疤瘌还指着雕版骂咧咧:“都他妈给老子仔细点!这‘璇玑锁’印糊了一根线,一张就报废了,光一张纸就是七文钱!”


    图册还没印完呢,愿花仓里,这要命的玩意儿已经实打实地锁在了净石箱子上!


    难怪张静媗那丫头,非要搞到图纸。


    人家干偷鸡摸狗这行的,门儿清啊!


    李知涯只觉得嘴里发苦:我反正是没本事撬。


    这锁芯怕是比那丫头的心眼还多!


    他举着蜡烛,像举着一盏微弱的希望,不死心地往库房深处走。


    光晕摇摇晃晃,扫过一排排冰冷的铅皮坟包。


    越往里,空气似乎越冷。


    那股混合着檀香的金属味,也越发浓郁刺鼻,后腰的红疙瘩又开始隐隐作痒。


    走到最深处角落。


    烛光勉强照亮最后几摞箱子。


    哈!


    李知涯差点笑出声!


    这几口箱子,挂的居然还是老式的挂锁!


    铜锁表面布满绿锈,锁梁都显得单薄。


    尤其最底下那口箱子,锁眼周围一圈黑乎乎的锈迹,几乎把锁芯都糊住了!


    一看就是还没轮到“璇玑锁”宠幸的弃儿!


    天无绝人之路?


    李知涯蹲下身,烛火凑近那口锈锁。


    腥涩的锈气钻进鼻孔。


    他盯着那锈死的锁眼,眼神像饿了三天的狼盯着一块带肉的骨头。


    撬?我要有那本事还用得着打六年螺丝?


    砸?更不行,没工具。


    说到工具……


    要是有钳子就好了,就像电子厂换鞋区必备的那种,忘带钥匙的马大哈们的救命宝具。


    可这个时代,即便能造出原始的蒸汽机,但应该还造不出更高端一点的东西吧?


    那这个时代有什么是造的出来的?


    李知涯下意识摸了摸腰际——


    一个硬邦邦的小皮囊硌着大胯。


    曾秃子那火药囊!


    里面满满当当。


    一个疯狂又顺理成章的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脑海。


    炸!


    用火药崩开这锈透的锁芯!


    风险?当然有!动静!火光!


    但……愿花仓库房厚重,外面老谈睡得死猪一样……


    更重要的是,这破锁锈成这样,说不定根本炸不响?


    就算响了,动静能有刚才开门大?


    赌了!


    不赌,这趟就白玩命了!


    李知涯一咬牙,眼里那点犹豫被狠厉取代。


    他飞快地掏出火药囊,指甲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刮出一小撮黑火药。干涩涩的,带着刺鼻的硫磺味。


    手指抖吗?


    有点。


    但稳得住。


    他把那撮黑火药,一点一点,塞进那锈得几乎看不见的锁眼里。


    动作稳得像给火铳装弹,心却跳得要把肋骨撞断。


    随后蜡烛火苗凑近……


    滋——


    成了!


    一点橘红的火星在锁眼里猛地一蹿!快得来不及眨眼。


    “砰!”


    闷响炸开,不大,但在死寂的库房里像摔碎了个陶罐。碎铜屑和铁锈渣子崩了李知涯一脸。


    “操!”他低骂,脖子一缩。耳朵嗡嗡响。


    四周静得吓人。只有火药味混着更浓的檀香,呛得人想咳嗽。


    他强忍着,侧耳听。


    远处货架阴影里,谈彦威的鼾声依旧,节奏都没变。


    悬着的心落回一半。


    “妈的,愿花仓天天搬铁箱子,这点动静算个屁!”


    他啐了口带锈腥的唾沫,一把掀开沉重的铅皮箱盖。


    嚯!


    箱子里码得整整齐齐。一颗颗鸡蛋大小,光洁圆润,泛着羊脂玉般的温润光泽。


    净石!


    倪先生捻须念叨的“权贵专用品”,张静媗夜里做梦都想换的硬通货!就他妈躺在眼前!


    李知涯眼珠子都绿了。


    什么五行疫,什么活不过三年,这一刻全被这玉光晃没了影。


    发财!保命!全指着它了!


    他伸手就抓,一手抓了俩,沉甸甸,冰凉滑腻。想也不想就往怀里塞。


    刚塞进去——


    嗡!


    一股寒气,不是从外头来,是从骨头缝里、从五脏六腑里猛地炸开!


    怀里的净石像突然变成了烧红的烙铁?不,比那更邪门!


    冷!刺骨的冷钻进皮肉,直往骨髓里钻!


    紧跟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的恶心,胃里翻江倒海,喉头一股酸水直往上顶。后腰那片红疙瘩像被无数根针同时狠扎,又痒又痛,火烧火燎!


    “呃……”李知涯眼前发黑,腿一软差点跪倒,赶紧扶住箱子边沿。冷汗瞬间湿透浆洗得发硬的细布褂子。


    怎么回事?


    他强撑着低头,看向那敞开的铅皮箱子。昏黄烛光下,箱盖内侧贴着一张褪色的黄纸签,墨字歪歪扭扭,像垂死挣扎的蚯蚓——


    净化失败,切勿开启。


    草!


    仿佛一桶冰水混合着绝望,从头顶浇到脚底板。透心凉。


    老子拼死拼活,撬开个锈锁,就为偷这一箱子……半成品?


    “老谈!老谈!死哪儿去了?点酉对账啦!”一个粗嘎的嗓门,裹着不耐烦,像把破锣,突然从库房门口的方向砸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