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衍枢机

作品:《蒸汽大明:从黄浦江拆到马六甲

    太平间!


    李知涯心头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这老东西一直以来对太平间的恐惧,合着不是怕死人,是怕自己藏的东西被发现?


    搞了半天你是在玩灯下黑?反向思维玩得挺溜啊!


    他远远望了眼义庄最西边那扇紧闭的、仿佛随时会飘出尸臭的破木门。


    以前拿这地方吓唬老张头是乐趣,现在要自己进去翻腾……


    很快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昨夜的冷馒头和工棚的油污味一起往上涌。


    猥琐发育六年,发育到太平间里翻死人?


    罢了罢了,万一真翻出什么“金手指”呢?


    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李知涯站起身,拖着灌了铅的双腿挪到太平间门口。


    门轴锈得厉害,推开时发出的呻吟,活像濒死之人的叹息。


    紧接着一股混合着石灰、霉味和甜腻中带着腐尸臭的怪味扑面而来,熏得他差点背过气去。


    昏暗的光线下,几块破木板搭成的停尸床上,铺着几张发黄发硬的草席。


    草席上还躺着许多不爱说话的“房客”。


    “打扰了。”


    李知涯赔了个不是,就往堆着破瓦罐和烂麻绳的角落里搜寻。


    “最脏、最怕、水底下……”


    他念叨着,目光扫过积满灰尘的地面,最终定格在墙角一个半埋在土里、盛满污水还散发着恶臭的破瓦瓮上。


    “就是这了,够脏,够怕,还有水。”


    李知涯捏着鼻子,一脸嫌弃地用脚踢开瓦瓮周围的垃圾。


    他实在不想用手去碰那滑腻腻的东西。


    四下张望,找到一根烂木棍,接着屏住呼吸,忍着恶心,把那破瓦瓮从污坑里一点点扒拉出来。


    瓮里是半瓮黑得发亮、稠得像浆糊的臭泥水,上面还漂着几根可疑的毛发。


    “妈的……”


    李知涯骂了一句,咬着牙,闭着眼,用木棍在臭泥水里搅和。


    棍子很快碰到了硬物。他心一横,手腕一翻,用力一挑——


    一个裹着厚厚黑色油布的东西被挑了出来,“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溅起几点黑泥。


    他赶紧用木棍把那油布包拨到稍微干净点的地方。


    油布被污物浸透了,黏糊糊、滑腻腻,散发着比太平间空气更浓郁的、直冲天灵盖的恶臭。


    “这就是让光头佬疯了一样找的‘要命宝贝’?”


    李知涯用两根手指的指尖,极其嫌弃地捏起油布包的一角,感觉像捏着一坨刚从茅坑里捞出来的石头。


    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远远向前伸着手臂,把油布包“捏”回到自己院子里,用院中央那口破缸里的积水(虽然也干净不到哪去)反复冲洗。


    等洗掉厚厚的污泥和油垢,终于能看见里面东西的真容。


    李知涯瞪大了眼睛,满怀期待。


    然后,他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一个黄铜盘子。


    准确地说,是一个比巴掌略小、沉甸甸、布满了绿锈和污渍的黄铜罗盘。


    跟他穿越前在旅游景点见过的、风水先生忽悠人用的玩意儿,不能说毫无关系,简直他妈的一模一样!


    铜盘上分了好几圈,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和符号。


    最里面两圈,都是些长短不一的横杠,外面两圈则分别是天干地支的字样。


    唯一有点特别的,就是这罗盘正中心,有个圆形的凹陷,上面盖着个小小的、刻着太极阴阳鱼的金属翻盖。


    只不过翻盖边缘锈住了,看着平平无奇。


    “操!”李知涯差点把这破铜盘子砸地上:“老子在太平间臭水里捞半天,就捞出来个这?


    这他娘的是‘大衍枢机’?


    这玩意儿能勒索皇帝?


    曾秃子是鬼迷了心窍,还是脑子进了塔克拉玛干的风沙?”


    巨大的心理落差让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玩笑开得比运河里的污水还膈应人。


    他泄愤似的,用指甲抠了抠那太极翻盖,纹丝不动。又胡乱拨弄了一下铜盘上的圈圈,除了掉下点铜绿渣子,毫无反应。


    “妈的,这不是坑人嘛!”


    李知涯骂骂咧咧,但还是把这破铜盘揣进了怀里。


    万一呢?


    万一光头佬就好这口锈味儿呢?


    他认命地把还在筛糠的老张头半拖半拽弄进“漏雨助采光”的河景破屋内。


    接下来的时间。


    李知涯一边守着神志不清、时而尖叫时而念叨“鬼差来了”的老张头。


    一边不死心地研究那个破罗盘。


    他用破布蘸着唾沫擦,用瓦片刮锈,甚至找了根针想撬开那太极翻盖,都失败了。


    这玩意儿除了沉、锈,屁用没有。


    就在他绝望得想把罗盘扔进运河喂鱼时,老张头似乎又清醒了一瞬。


    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李知涯怀里的罗盘轮廓,干裂的嘴唇哆嗦着:“枢机……要、要‘业石’,塞、塞进‘眼’里,转、转起来,念头……不能贪……贪心会乱……”


    “业石?”


    李知涯心头突地一跳——


    其实他在穿越后的第一个月就了解到:这条时间线里的大明,之所以能逆天改命,并且直到现在都吊着口气维持着虚假繁荣,靠的都是一百多年前所发现的奇特矿石——


    业石。


    这种神奇的矿石泛用性很广,其各类加工衍生产品能够用于许多行业。


    可重要的资源自然全都处于朝廷掌控之下,平民百姓你上哪儿搞原矿石去?


    算了,天塌下来也得先睡一觉。


    再不闭眼,怕等不到三天,自己就先走一步了。


    李知涯踩掉那双能当板砖用的千层底,把自己像破麻袋一样扔在吱呀作响的破板床上。


    运河上漕船碾过的沉闷轰隆和汽笛的嘶鸣,此刻都成了催眠曲。


    临闭眼前,他脑子里最后一个清晰的画面,不是曾秃子狞笑的刀疤脸,也不是老张头筛糠的怂样,而是——


    昨天傍晚,二楼晒台。


    残阳如血,泼在浑浊的运河上。


    镶铜铆钉的铁甲漕船像移动的堡垒,喷吐着黑烟。


    甲板上,建州劳工佝偻着背,铲着黑乎乎的矿渣,像一群不知疲倦的工蚁。


    码头方向,烟尘滚滚,人声嘈杂,活像一锅煮沸的、加了过量胡椒面的杂碎汤。


    而在那翻滚的烟尘边缘,在运河对岸那片永远喧嚣混乱的码头上,几个瘦小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时隐时现。


    李知涯猛地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