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洌踏进屋子,脚步瞬间顿住。


    这屋子狭小逼仄,和秦家别墅的宽敞奢华简直没法比。


    可秦洌此刻没心思在意环境简陋,目光扫过矮柜上堆着的法律书籍时,心里先咯噔一下。


    光看那些书本被翻的已经卷了业……


    一看就是平常已经下苦功啃过的东西。


    之前温宁在自己那儿住的是带独立卫浴的套房,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用得着自己费心这些?


    可现在她却要在这小屋里挤着,还得啃着这些晦涩难懂的书本。


    “她好像……还真的很努力啊。”


    犹豫半晌,秦洌才按温宁的话坐下。


    结果刚落座就觉出不对……


    “这是……”


    秦洌只觉得屁股底下硌得慌。


    低头一看,才发现坐到了是本翻开的《律师资格考试历年真题》。


    书页被他压得变了形,旁边还散着几张草稿纸。。


    “这东西……”


    秦洌面色有些怪异的捡起习题册,指尖拂过纸面时呼吸忽然顿住。


    红笔标着重点法条,蓝笔写着解题思路,黑笔补充着知识点……


    真题集上每一道题的批注都工工整整。


    至于后面的案例分析题,空白处密密麻麻写满推导过程。


    而且末尾还画着对勾,连带着还有密密麻麻的批注……


    至于旁边的错题本更让秦洌心头发沉。


    民法易错点整理几个字写在第一页,而且每道错题下面不光错误原因、正确解法、还有易错关键词都标得清清楚楚……


    光是一眼,秦洌就能看出温宁在这上面下了多少苦功。


    “她……居然真的在学东西?”


    秦洌捏着习题册的手指微微收紧。


    之前在秦家,他总觉得温宁说离开是闹脾气,以为她吃够苦就会回来。


    可现在看到这些东西,温宁还真的不是说说。


    她是真的想抛开秦家,想靠自己活下去……


    而且是真的想做成律师。


    那些认真的批注,执着的错题整理,还有这屋里透着的生活气息无一例外都在告诉秦洌——


    之前被送到秦家的那个小姑娘早不是那个只会默默忍受的人。


    现在温宁不光有了目标,而且还在努力咬着牙坚持……


    哪怕生活品质降成了这个样子也从没想过退缩。


    一时间,各种失落、不甘,还有一丝连秦洌自己都没察觉的敬佩,在心里慢慢蒸腾。


    想着之前那个事事都唯唯诺诺的小丫头,秦洌小心翼翼把习题册放回原位,叠好草稿纸。


    等到秦洌再坐下时他的眼神里早就没了不耐,只剩阴晴不定的沉默。


    不多时楼道传来脚步声,温宁空着手打开门。


    “没乱碰我东西吧?”


    温宁头也不抬的换鞋问道。


    “没……我……就随便看了看。”


    秦洌的声音有些惴惴不安。


    温宁换好鞋,转身往厨房走。


    结果刚走两步就被秦洌叫住。


    “你……就一直住这种地方?”


    秦洌的声音带着几分迟疑,目光扫过墙角有些褪色的窗帘,“不觉得憋屈吗?”


    “憋屈什么?”


    温宁的脚步顿住,回头看秦洌时眼里满是诧异,“憋屈又能怎么样?”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秦洌连忙起身摆手,生怕说错了话,“我的意思是……江屿或者李建彬,就没想着帮你换个好点的地方?”


    秦洌说着语气里带着几分理所当然,“你好歹是个女孩子,住在这种地方……”


    “啧……”


    这话让温宁咋起了舌头,眉头大皱,“秦洌,你到底是不是人类。”


    “我每个月工资就那么多,房租、水电哪个不要钱,更何况还得买复习资料……”


    “连吃饭都得算计着花。”


    温宁说话间一个个扳着手指,“更别说,我还得存钱还你之前给花那些钱……”


    说罢,温宁转而抬头看着他,语气坦然,“我哪有资格挑三拣四?”


    秦洌瞬间哑了声。


    自己以前总觉得温宁说要靠自己,不过是嘴上逞强。


    毕竟江屿看上去也不算穷人,李建彬更是家里的大少爷……


    温宁就算离开秦家,有这两个人在边上也该不用操心生计。


    毕竟在秦家时,温宁什么都不用做,吃饭更是等佣人端到面前。


    秦洌自己从没把她嘴里说的靠自己当真,只当温宁是在硬撑……


    可现在看着这狭小的屋子,看着茶几上写满批注的习题册。


    秦洌才猛然发现……


    自己好像真的不认识她了。


    眼前的女人,早就不是那个在秦家唯唯诺诺、习惯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姑娘。


    不光现在自己租房,还得规划开支,更是为了工作要啃下那些晦涩的法律条文……


    这些事情反倒让秦洌有些坐立难安。


    温宁看着他垂着头、脸色复杂的模样,心里更是纳闷。


    这家伙今天到底吃错了什么药?


    一会儿沉默一会儿不安……


    简直跟平时判若两人。


    不过温宁也懒得再纠结这些,转身往厨房走,


    “别愣着了,我简单做两道菜,煮点米饭。”


    “亲手做饭?你?”


    秦洌眼神里满是愕然,“你什么时候会做饭了?”


    在秦家时,温宁连厨房都很少进。


    而且秦洌还记得清清楚楚,小时候温宁有次试着下方便面还把锅烧穿……


    最后还是佣人收拾的烂摊子。


    “不会容易,那就学啊。”


    温宁回头白了他一眼,那眼神跟看白痴没两样:“现在谁还不会看两个做饭视频?”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


    可秦洌却知道学做饭哪有那么容易。


    火候的掌控、调料的多少,都得靠一次次试错才能摸明白。


    自己基本上就没怎么下过厨!


    秦洌坐在沙发上,听着厨房里传来切菜动静,心里五味杂陈。


    原来温宁离开自己后,真的学会了这么多以前不会的事情。


    而且也真的把靠自己实实在在做到了。


    而自己却还停留在过去的认知里……


    以为温宁离不开秦家,离不开自己。


    这种认知上的落差让秦洌第一次觉得……


    自己之前的那些笃定和掌控,都显得格外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