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祭坛？！”九婉的狐耳瞬间竖起，眼眸里迸射出寻幽探宝的兴奋光芒，先前那点悲凉一扫而空，似有探寻宝地热忱，“公子快走！”


    林安点头，循着山魈混乱记忆中的路径，引着九婉在愈发幽暗崎岖的山腹密道中穿行。潮湿的岩壁滴落着冰冷的水珠，空气里弥漫着陈腐泥土和某种难以言喻的、类似金属冷却后的锈腥气。


    七拐八绕，地势不断向下倾斜，最终，一面毫不起眼的厚重石门堵住了去路。


    石门上刻满早已模糊不清的扭曲符文，如同干涸凝固的污血。林安神念如潮水般扫过，奥陌陌幽蓝的扫描光线也在石门上无声流淌。


    “无灵力波动，无机关禁制。”奥陌陌的声音直接在林安与九婉脑海响起，“只有……纯粹的物理阻隔。”可能是黄猿自己都未曾想到，某一日竟有‘天外来客’造访此地。正应了那句老话：命也时也。


    林安抬手，掌心涌动着雄浑的道莲金火，轻轻按在石门中央。“吱嘎——”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沉重的石门向内缓缓洞开。


    一股混合着阴冷、死寂却又蕴含着某种磅礴能量本源的诡异气息，扑面而来。


    洞窟内异常空旷。最触目惊心的，是矗立在中央的一根擎天巨柱！柱体黝黑，非金非石，却散发着令人神魂悸动的金属寒芒，表面布满无数细密如血管般的天然暗纹。


    八道粗如儿臂、同样材质的黑色锁链，自柱顶延伸而下，深深扎入下方翻涌着灰白色雾气的虚空之中。


    锁链末端，禁锢着八个模糊的光影——人形的灵魂光团。


    它们悬浮着，在锁链的束缚中缓缓浮沉，光晕暗淡，形态飘忽不定，散发出极其古老、纯粹且浩瀚的灵魂波动。然而，那光团内部却一片空洞死寂，没有任何意识涟漪，如同被彻底抽空了思想与记忆的容器，只剩下磅礴的灵魂本源能量在无声流淌。


    “这是……”林安瞳孔骤然收缩。


    “林安，此八个灵魂体是上古修真王朝的其他三位观察者中的一位座下弟子。截教的八位内门亲传弟子”奥陌陌的意念传至林安与九婉意识海中。


    巨柱散逸出的古老凶戾气息，瞬间一股源自时空切片的熟悉悸动猛地攫住了他的心神，那段关于封神之战前夕的时空记忆碎片被顷刻激活！


    在他的意识海中，曾经所看到的时空碎片画面再次浮现：猎户帝国的冰冷指令穿透星海，五星委员会的宏大神谕震荡地脉，封神之战将启。


    阐教、截教和人教的三道璀璨道统如巨树根系般深深扎入地星神州！截教万仙来朝的盛景，碧游宫传法的道韵…如潮水般冲击着他此刻的心神。


    “天呐！”九婉失声惊呼，素手指着那八个灵魂光团，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悲戚，“是她们！截教内门亲传！无当圣母、龟灵圣母、碧霄娘娘、琼霄娘娘、赵公明、云霄娘娘，斗姆元君、金灵圣母！”


    她念出的每一个名字，都代表着上古修真王朝一个璀璨的星辰，曾执掌天地权柄，法力通天彻地。“修真王朝的道基崩塌，玉皇天帝陨落，万仙榜封神……纵有神格和仙位的他们，也不免落得如此下场？！形神俱灭，残魂被囚于此，永世不得超生？！”


    一股兔死狐悲的苍凉感瞬间淹没了她，那是同代辉煌归于尘土的巨大失落。九婉不免一阵唏嘘和感伤，因为这些人曾经都是和她同时代的人物。


    九婉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目光凝重地盯住那根散发无尽凶戾与魔性的巨柱，仔细辨认着柱体表面那些若隐若现、扭曲变幻的漆黑纹路。


    “公子，这魔柱…似乎脱胎于上古魂禁之术，与九幽冥界那位‘命册裁天冥月仙子’的九转炼魂大阵有几分相似！”她声音带着凝重，“但被彻底魔化了！它在缓慢地抽取、磨灭这八位前辈的道魂本源，化其精粹为最纯净的魂力燃料，蓄养某种魔灵，助其升阶！这蜀中结界，步步杀机，实在诡谲莫测，公子切切谨慎！”


    林安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那根吞噬截教英魂的魔柱，深邃的眼眸中不见丝毫惊惧，唯有无尽的冷冽与磐石般的意志。


    “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十六字箴言，字字如金铁交鸣，蕴含着破开一切虚妄、直指大道的信念，“九幽黄泉也罢，伪天道枷锁也罢，归途，已在脚下。”


    九婉微微一怔，旋即眼中迷茫尽褪，被林安话语中那股斩断前路荆棘的磅礴气魄所感染，用力地点了点头，小脸上重新焕发出坚定光彩。


    随即，她小巧的鼻翼轻轻翕动，如同搜寻猎物的灵狐，目光锐利地扫过空旷的祭坛空间。忽然，她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淡金色流光，瞬间出现在祭坛角落一个毫不起眼、布满灰尘的石龛下方。那里，一块与周围岩壁浑然一体、平平无奇的凸起岩石吸引了她的注意。


    “开！”九婉并指如剑，凝聚着精纯剑元的一指点出，精准地落在那块岩石上。咔哒一声轻响，岩石表面浮现蛛网般的细微裂痕，随即剥落，露出一个尺许见方、同样灰扑扑的石盒。


    “公子！快来看！”九婉捧着石盒，如同献宝般雀跃地回到林安身边，眉眼弯弯，满是得意与期待，“婉儿找到啦！”


    林安眼中掠过一丝讶然，看着九婉灵动狡黠的模样，心中不由莞尔：这小狐狸的寻宝天赋，当真了得！


    他屈指一弹，一道玄奥的法诀没入石盒缝隙。只听“啵”的一声轻响，盒子应声开启，并无任何禁制反击。


    盒内只三物：一枚鸽卵大小、色泽黯淡如蒙尘古玉的丹药；一张泛着淡青光泽、材质柔韧的兽皮丹方；还有一本以奇异金色丝线编织而成的薄薄古卷，丝线剔透如光，散发着微弱的暖意。


    九婉首先被那古卷吸引，小心翼翼地捧起，指尖触及那金色丝线时，不由得轻“咦”一声：“竟是凤羽天丝织就！水火不侵，刀兵难伤，承载大道而不朽！”她视线落在卷首几个古篆大字上——《流云剑诀》下篇。


    “《流云剑诀》下篇？”九婉的狐尾轻轻摆动，陷入了久远的回忆，“这似乎是……赵公明前辈当年叱咤风云时所修的剑阵根本法！不，不仅是剑法，更是引动周天星辰、化剑为阵的至高阵道！”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追忆的怅惘。


    “赵公明……”林安心中猛地一震！


    几乎是同时，他识海深处，属于本尊林乾安的一段遥远记忆轰然解封！那是他本尊曾在人间界所拜入的宗门中，机缘巧合下获得的上古残卷——《流云剑诀》上篇！


    当时便觉此诀深不可测，蕴含周天星斗运转之至理，若以七十二柄仙剑布下大阵，足以困锁金仙，威能滔天！


    如今下篇现世，结合九婉所言，这剑阵若得完整，再配以足够强大的仙剑……其威能，足以撼动诸天，封镇大罗金仙！


    更令他心头剧震的是，这旷世奇功，竟是出自眼前这被魔柱囚禁的残魂之手！因果相循，缘法玄妙，莫过如是！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拾起那枚古朴丹药。丹药入手温润，却透着一股奇异的空寂感，仿佛能吸走人的思绪。目光随即落在那张兽皮丹方上，三个古拙小字清晰映入眼帘——


    忘心丹！


    “什么？！忘心丹？！”九婉和奥陌陌的声音同时响起，充满了惊愕。


    林安看向九婉：“此丹何用？竟令你们如此惊讶？”


    九婉俏脸微红，有些窘迫道：“公子，此丹我只闻其名，未曾得见。传说中，它来自九幽忘川深处，能洗涤魂魄，令服用者忘却前世今生一切羁绊，如同轮回新生……有黄泉孟婆汤之效。”她声音越说越小，显然也觉得这传说太过飘渺。


    “呵呵，”奥陌陌发出一声带着金属质感的轻笑，“小狐狸所言，乃是以讹传讹的极致美化。真正的‘忘心丹’，功效精准得多，也实用得多——它仅能抹去目标三日内的所有记忆，彼时彼刻所思所想、所见所闻，尽数遗忘，如同被精准剪断的丝线。


    因其不伤魂之本源，只作用于短期记忆，故而被某些‘谨守秘密’之辈所钟爱。此丹霸道之处在于，仙、魔、神祇，皆不能免。”奥陌陌停顿了一下，语气带着一丝促狭，“小子，若你将来能炼制此丹，行走这叵测修仙界，当能省却无数麻烦。若能调配出足够剂量，让那域外天魔颠三倒四，喊你一声‘爸爸’，也未必不能。”


    林安闻言，没好气地斜了奥陌陌一眼：“胡闹！我行事岂能用此卑劣手段？”他目光转向那八个被魔柱锁链拘禁、毫无神志的灵魂光团，“不过……此丹之‘妙’，倒是解释了这些前辈为何只剩魂力本源。


    黄猿那厮，必是用了此物，以未知的剂量，彻底损毁和抹去了他们的神志记忆。”他捏着那枚丹药，指腹感受着其内蕴含的奇异法则力量。


    “小子，机遇在前，莫再耽搁。”奥陌陌的声音陡然转为严肃，“你宿命通已窥门径，天道元婴已成，虽借雷劫排出三成魂毒，然余下七成如跗骨之蛆，仍死死禁锢着你的神魂本源，阻滞你更进一步！


    这八团纯净磅礴的上古道魂本源，便是你破局的契机！强行吞噬炼化，虽无法根除魂毒，却能助你神魂境界强行冲击化神壁垒，触及‘钧命’之境！一旦神魂踏入钧命，掌控自身命理丝缕，纵使元婴之躯未破境，亦有三分把握窥得化神真意！”


    它幽蓝的光芒扫过林安腰间那个连接着虫桥空间的储物袋。“还有玄冥老龟赠你的那三样东西：水源珠、海心焰、琉璃珠！此地隐秘，正是炼化融合的绝佳之所！


    水源珠补你水元道基，奠定万水之源；海心焰融深海火魄，淬炼你火源纯度至八成五以上，你的《玄冥九域》威能将暴涨；而烛龙道则所凝的琉璃珠，蕴含时间本源奥义，与你的因果宿命感悟相合，必能化腐朽为神奇，衍生莫测威能！


    五行之中，木、火、水三者，借此可成！金、土二属，再徐徐图之。此三者融合，正是你道基蜕变，肉身与元婴进一步契合的绝佳契机！”


    林安心想：“今日倒是黄道吉日，天降横财。这大气运有时还真是受用无穷，深入虎穴，未探得会道门跟脚所在，但总归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