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答答的水声响起，江见夏迷迷糊糊地从昏睡中苏醒。


    睁开眼睛却是一片黑暗。


    花了十秒时间她才从大脑宕机中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被带了头套。


    她尝试动了动四肢，双手被反手禁锢在身后，双腿也戴上了镣铐，轻轻一动就发出刺耳的声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视线被遮住的缘故，她的听觉格外的灵敏。


    “醒了？”


    听到她这边的动静，有脚步声逐渐靠近。


    江见夏仔细辨别着对方的声音，女生？


    “白欢清？”


    “居然被猜出来了。”


    头套被粗鲁地一把拽下来，突如其来的灯光刺的她半天睁不开眼睛，好半晌才适应了室内的光线。


    观察四周，江见夏隐隐约约猜测自己被关在了地下室里。


    铁锈的大门散发着血腥气，因为潮湿脱落大半的墙皮斑驳不堪，地上还蔓延着窗口流进来的雨水，隐隐约约能听到外面稀稀拉拉下雨的声音。


    她的面前放了一张与这个环境格格不入的欧式沙发，白欢清踩着精致的高跟鞋，足尖的水晶花耀眼夺目。


    女人一袭纯黑色风衣，双腿交叠，浓妆艳抹的五官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她。


    江见夏的注意力却被他身后的保镖吸引一瞬。


    “白小姐，订婚之日即将来临，您不忙着自己的终身大事，这是什么意思？”


    江见夏以为事情败露，她动了动僵硬的四肢，尽量调整到一个相对舒适的姿势，冷冷地对上了女人的目光，一步步试探。


    “留着你始终是个祸患。”


    眼看着裴白两家联姻即将成功，白欢清不想再忍了。


    无论江见夏跟裴砚之间究竟有没有断得干干净净她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她不愿意，也不想给自己留下一个隐患。


    忍了这么多时日，她忍够了。


    “白欢清，你喜欢裴砚吗？”


    江见夏听到不是因为事情败露，反而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次可能在劫难逃，她反而不像从前那样患得患失，抬起头注视着白欢清。


    “喜欢？”


    白欢清冷声嗤笑。


    她理解的喜欢跟江见夏的可能不太一样。


    裴砚对于她而言，更像是小时候在橱窗里看到的洋娃娃，不是因为有多喜欢，而是她足够贵，能够凸显她的身价，才非要不可。


    对于谈情说爱，她可能更擅长的，是家族的兴衰史。


    白家子嗣单薄，到她这儿只有一个女儿，旁门左道的亲戚虎视眈眈，都想着吃绝户。


    她从小就看得明白，自己想要保住家族产业，只能向上联姻，绝对不能让枕边人成为觊觎者。


    她所接触的世界就是这样，她要足够努力优秀，拼命地向上爬，才能成为一个普通男人，拿到一个普通男人轻而易举，唾手可得的东西。


    比如继承权。


    如果不是因为她小小年纪就崭露头角，经营的地下拳场利润拔尖，爷爷也不会想到要把继承权给她。


    一开始他真的打算从姓白的旁支随便挑选出来一个。


    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她只能不择手段，哪怕不惜一切代价。


    喜欢这种东西，早已经在这个过程中被蹉跎得一干二净。


    她精打细算，走一步思三步，步步经营，不能出半点差错。


    江见夏有片刻的沉默，每个人生存的环境造就不同的性格。


    她没办法感同身受，却也能从只言片语了解到这位大小姐并没有表面上风光靓丽。


    “既然你问了我，那我也问你一个问题。”


    白欢清的嗓音让人猜测不出她此刻的情绪。


    “你跟陆轻舟不是情侣，对不对？”


    江见夏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果然！”


    白欢清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那个蠢货，眼睛里只有林知知那个病秧子，怎么会好好地看上你？”


    “所以你们两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认识的陆轻舟可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


    “他是我表哥。”


    事到如今，江见夏也不打算藏着掖着，干脆都挑明了。


    “所以，你是在骗我，为了降低我的防备心。”


    “裴砚怕我真的杀了你。”


    白欢清挑了挑眉，精致描绘过的五官在这一刻稍显扭曲，裴砚果然如她爷爷所说没那么容易妥协。


    “你还想知道什么？”


    江见夏眨了眨眼睛，她这模样但是看不出来有半点将死之人的畏惧。


    “怎么？知道自己要死了，不打算替你的小情人藏着掖着了？”


    “就像你说的，我都要死了。”


    手上的麻绳捆得太紧，充血不足变得麻木，江见夏活动了一下手指，漫不经心地开口。


    “也是。”人死了，就算裴砚和陆轻舟不高兴又能如何？大不了在生意场上多让一分利润给他们。


    “那就不好意思了。”


    白欢清起身要走，被江见夏叫住。


    “你真的觉得跟裴家联姻就保下白家吗？”


    “继续说。”


    白欢清愣了一秒，她转过头，眉头微蹙，带着几分疑惑。


    从江见夏的眼神里，她看出了几分不对劲儿，又重新坐回了位置。


    “那些灰色产业洗不白的。”


    “留着只会后患无穷。”


    江见夏从陆轻舟那儿拿到过有关于白家的分析报告。


    大厦倾颓之势明显。


    否则也不会这么迫不及待。


    “就开了个小工作室，也敢对白家评头论足？”


    白欢清最无法容忍的，就是外人议论白家的产业。


    她没了耐心，挥挥手示意身旁的保镖动手，“既然你这么爱说，不如到下面跟白家的列祖列宗们好好讨论讨论。”


    子弹上膛的声音清脆。


    白欢清的笑容随即凝固。


    因为身边的保镖，将枪口对准了她的脑袋。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你要背叛艾尔代夫家族忤逆我的命令？”


    白欢清显然还没搞清楚状况，以为他是因为其他原因背叛了自己。


    白家之所以大量投资艾尔代夫家族，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他们的人，忠诚。


    “我很清楚，白大小姐。”


    “正因为我忠于我的家族，才会这样做。”


    保镖缓缓取掉口罩，一字一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