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的腊梅绽开了初冬的第一缕幽香，随着半掩的窗户飘进客厅。


    裴砚坐在江见夏的对面，紧张到不敢抬头去看她此刻的神情。


    避开的眼眸被睫毛下的阴影覆盖，小心翼翼。


    “裴砚，你当初和我在一起是为了什么？”


    江见夏没有强迫他去开口。


    女人的头发温顺地落在肩膀上，那张清水出芙蓉的脸庞，缀了几分悲色。


    她那个时候负债累累，创业迎来的第一次注资成了顾沉野威胁她的工具。


    林疏言的恶意中伤，聚会上的刻意刁难，都在反复提醒着她的不堪。


    姿色？


    她可不认为裴砚是见色眼看的人。


    “因为你是江见夏。”


    裴砚仔细想了想，他爱江见夏。


    无关外貌，无关身世。


    只是因为她是江见夏。


    “当初选择在一起，就代表决定和对方携手，一起共同面对生活中带来的喜怒哀乐，裴砚，你能做到。”


    “我也可以。”


    江见夏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坚定和决绝。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女人的眼睛像极了秋后阳光下的琥珀，干净，剔透。


    一眼就能望到底。


    “我……”


    裴砚舔了舔略带干涩的唇瓣。


    他听懂了江见夏的意思，她在追问他这几天的反常。


    “见夏，我有件事情想要告诉你。”


    裴砚深吸了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


    “我是裴氏集团的总裁。”


    “不过我不是故意接近你，不……”


    “其实，是有目的的……”


    裴砚越想要解释清楚，就越说不清楚。


    他看江见夏的眼神透着焦灼。


    他想让她明白，他没有骗她。


    “慢慢说。”


    江见夏在听到裴氏集团几个字的时候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起身倒了一杯温水。


    以为是给自己安神的裴砚刚伸出去手，就看到江见夏坐回沙发上慢悠悠喝了一口。


    啊……原来是给自己倒的啊……


    裴砚更紧张了。


    “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是因为你知道得越少越安全。”


    江见夏有所耳闻。


    裴家是出了名的豺狼虎豹，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当年的家主争夺甚至波及到各行各业，产生的损失不可估量。


    哪怕现在也个个虎视眈眈，不过碍于现任家主铁腕之下的手段不敢整出来太大的动静罢了。


    “其实我一直想要找机会告诉你，但是我……不敢……”


    裴砚垂下眼眸，这话要是让裴家那些手下败将听到，恐怕个个都要大惊失色。


    大名鼎鼎的掌舵人，竟然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是的，他真的害怕。


    怕江见夏会以为他是骗子。


    怕江见夏会跟她分手


    怕江见夏没有办法接受他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家庭。


    和江见夏在一起后，他曾经无数次在深夜埋怨。


    怨命运的不公，为什么不给他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让他可以正大光明地站在女人的面前。


    怨家族的阴暗，逼得他不得不成为一个不择手段、人人畏惧的怪物。


    他怕江见夏怨他，怕她……更怕她因为自己受到牵连。


    “所以你和我在一起，是新鲜感作祟吗？”


    江见夏问这句话的时候，甚至不敢抬头，直勾勾看着手中的水杯。


    “当然不是！”


    “见夏！你相信我！我从来都不是因为新鲜感才跟你在一起，我是真的喜欢你！”


    “见夏……”


    裴砚的眼眸被惊慌失措和真挚充斥。


    “再说一遍。”


    江见夏打断了他的话，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


    “什么？”


    “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我从来都不是因为新鲜感才跟你在一起……”


    裴砚愣住了，嘴里小声呢喃。


    “不是这句，后面那句。”


    江见夏摇了摇头。


    “我喜欢你。”


    “我也是。”


    女人的红唇一张一合，裴砚怔在原地，脑海里仿佛炸开了无数烟花。


    “扑通扑通。”


    吵得他连思绪都乱掉了。


    “不对。”


    裴砚忽然开口。


    “我爱你。”


    男人的嗓音流动着哽咽。


    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流动着点点星光，微扬的弧度藏着波涛汹涌的爱意。


    “我也是。”


    江见夏伸手搂住男人的脖子，在他的唇上留下轻轻的吻。


    她爱他。


    无关家世，无关外貌。


    “其实那天你和顾沉野的对话，我都听到了。”


    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冷静，竟然只用了几秒钟，她就坦然接受了裴砚的身份。


    所以裴氏集团会注资合作，钱先生才会愿意出面帮他们渡过难关。


    都是为了她。


    她不在乎裴砚到底是不是裴氏集团的总裁，她在乎的是顾沉野说……


    他是因为一时的新鲜感。


    那一瞬间，她真的开始害怕，不是不信任裴砚，而是自卑于自身。


    “你早就知道了……那你……”


    “怪我吗？现在才告诉你。”


    裴砚垂下眼帘，内疚如涨潮的海水向他涌来。


    “笨死了。”


    不知道是不是跟小助理时间久了被同化了，江见夏忍不住敲了敲男人的脑袋。


    两个人对视一笑，裴砚紧紧将她拥进怀里。


    第二天，心虚不已的小李跟小助理早早来到工作是守株待兔。


    见江见夏和裴砚手牵着手嬉笑着一同来上班露出错愕的表情。


    “果然，我们这些单身狗，不懂小情侣的操作。”


    小李啧啧两声。


    小助理懒得理他，看着两个人和好如初，七上八下的小心脏终于安稳下来。


    因为大家的担忧，就着宋婉辞的事情，江见夏开了个临时会议。


    “林氏集团提供的证据我仔细看过。”


    利用工作降低林彦警惕心的计划起了效果，江见夏顺利从公安局那儿以宋婉辞老板的身份调来了监控。


    “监控录像没有剪辑过的痕迹，婉辞手里拿着的也确实是林氏集团的高层机密。”


    江见夏的眉头微皱，错过了其他同事复杂的表情。


    “难道……难道婉辞姐真的偷了……”


    小助理满脸不敢置信地开口。


    “不，你们看这个。”


    江见夏摇了摇头，放大了宋婉辞的身影。


    同事们凑到大屏幕面前，看了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


    “不对！头发的颜色和长度都不对！”


    还是小助理心细，发出了一声惊呼。


    “难不成……”


    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在众人脑海里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