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里所有还坐着的镇灾军队员都下意识地站了起来，挺直腰板，动作整齐划一，仿佛在接受检阅。


    男人无视了所有人，径直朝着林道和洛可可的餐桌走来。


    他身后的军官想上前，被他抬手制止。


    然后，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他十分自然地拉开椅子，在林道旁边坐了下来。


    “自我介绍一下，镇灾军东部战区，指挥使，林越。”


    林道头也没抬，用筷子把盘子里最后一口饭塞进嘴里，含糊地“嗯”了一声。


    林越也不在意，他平静地看着林道。


    “你很有胆量，杀了分部部长，还敢留在这里吃饭。你的底气是什么？”


    林道不紧不慢地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随手丢在桌子中央。


    一段录音从手机的扬声器里传了出来，音质虽然有些嘈杂，但内容却清晰无比。


    “……你现在认罪，我可以保你一个体面的死法。”


    正是王文逼迫林道认罪的全过程。


    录音放完，食堂里落针可闻。


    林道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


    “他为什么该死，还需要我多说吗？”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神情复杂的队员。


    “如果今天坐在这里的，不是我，而是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普通人，他的下扬会是什么样？”


    “在座的各位，心里应该都有数吧。”


    不少年轻队员的头低了下去。


    林越听完录音，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但王文毕竟是镇灾军的部长，你用这种方式处理，秩序上……”


    “秩序？”林道笑了，“一个可以随意给人扣帽子，屈打成招的秩序？”


    他顿了顿，收起笑容。


    “那这种秩序，不要也罢。”


    林越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成了这片死寂空间里唯一的声音。


    他先是扫过林道那张无所谓的脸，随后又落在了洛可可身上。


    小姑娘已经对盘子里的饭菜彻底失去了兴趣，正用筷子尖戳着一块青菜，试图让它立起来。


    这哪里是两个杀人嫌犯。


    分明是一柄能斩断一切规则的利剑，以及一个……嗯，一个奇怪的剑鞘。


    王文的录音，是林道递过来的台阶。


    一个镇灾军分部的部长，因为滥用职权，逼得两个拥有恐怖力量的年轻人当扬反杀。


    这故事传出去，谁的脸上更难看？镇灾军的秩序，确实不该是这样。


    林越想到了自己战区里那些盘根错节的关系网，那些能力平庸却身居高位的庸才。


    眼前这个叫林道的少年，用最粗暴、最直接的方式，替他清理了一个脓包。


    虽然手法上不得台面，但结果……却意外的好。


    良久，林越忽然也笑了。


    “秩序？”


    他将这个词重复了一遍。


    “你说得对，保护王文那种废物的秩序，确实一文不值。”


    他伸手，将桌子中央的手机推回到林道面前。


    “录音我收下了，结论我来写。”


    林越的声音平静而清晰，传遍了整个食堂。


    “江城分部部长王文，因诬陷忠良，畏罪自杀。”


    “其办公室内的心腹负隅顽抗，皆斩去一臂，以儆效尤。”


    他宣布了最终结论，随即看向林道，目光火热。


    “你和你的妹妹，都很有意思。”


    他站起身，对着林道伸出手。


    “我不管你之前是什么人，做过什么事。”


    “有没有兴趣，来我这干活？”


    林道思索片刻，然后与林越四目相对。


    “加入可以，但是我有自己的行事方式。”


    “可以。”林越回答得十分干脆，“我只有一个要求。”


    “以后再杀镇灾军的人，记得提前跟我打个招呼，我好准备报告。”


    林道一愣，随即笑了出来。


    “你这个指挥使，还挺上道。”


    他站起身，握上了林越的手。


    事情谈妥，林越收回了手。


    “我会把这件事处理好，明天上午九点，到东部战区总部报到。”


    他身后的军官递过来一张烫金的黑色卡片，上面只有一个地址和联系方式。


    林道接过来，看都没看就塞进了口袋。


    “哥，”洛可可扯了扯林道的衣角，小声嘟囔，“咱们的大餐怎么办？”


    这声嘟囔在安静的食堂里格外清晰。


    林越脸上那股肃杀之气瞬间破功，他看向洛可可，嘴角竟有了一丝弧度。


    “东部战区的食堂，主厨是从帝都挖来的国宴大厨，菜单每周不重样。”


    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


    “高等级灾厄生物的核心，可以申请做成甜品。”


    洛可可的眼睛“噌”地一下亮了。


    “成交。”


    林道替她回答了，然后拉起洛可可的手就往外走，仿佛这地方多待一秒都嫌浪费时间。


    “吃大餐去。”


    兄妹俩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留下一整个食堂的镇灾军队员，和一地破碎的三观。


    直到他们的脚步声彻底远去，林越身后的副官才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


    “指挥使，为了他们，把王文的案子定性为畏罪自杀，还要抹掉所有不利记录……这值得吗？”


    “值得？”林越转身，重新在椅子上坐下，拿起桌上那份餐盘，用筷子戳了戳那盘水煮青菜。


    他没有回答副官的问题，反而问道：“你觉得这份饭，怎么样？”


    副官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连油水都舍不得放，喂兔子兔子都嫌没味。”


    林越将筷子丢回餐盘里，发出一声轻响。


    “王文就是这盘菜，占着位置，看着像那么回事，实际上一点用都没有，甚至还有毒。”


    他看向自己的副官，眼神平静。


    “现在，有人帮我把这盘馊了的菜倒掉了，我为什么要找倒菜的人麻烦？”


    副官的喉结动了动。


    “可是……他们的力量太不稳定，简直是……疯子。”


    “我需要的就是疯子。”


    林越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腹部。


    “温室里养不出利剑，你没看到吗？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这样的两个人，是当敌人好，还是当同事好？”


    副官沉默了。


    林越轻笑一声。


    “去，准备两份最高权限的‘特别行动顾问’任命书。”


    “记住，是顾问，不是下属。”


    “这笔买卖，我们赚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