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予安迅速皱眉。


    他是希望秦霜去劝她父亲，却没想到对方会转过头来劝他。


    “阿霜，我之前同你说过，这么做违背了我的原则，而且你也知道，父亲他素来刚直，虽然他现在不在皇城，但之后他若是回来了，知道我打着顾家的名义替你父亲谋升官，恐怕会更加不快。”


    秦霜看着顾予安，沉默了一瞬后道。


    “那如果我说，你不这么做的话，父亲母亲就会怪罪到我的头上，就当是为了我，可以吗？”


    顾予安刚刚松下来的眉头再一次拧紧，眉间的折痕清晰。


    秦霜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也随着那痕迹弯折起来，呼吸都变得凝滞。


    她在顾予安心里面的分量，足够让他做出让步吗？


    顾予安沉默了许久，就在秦霜几乎忍不住要二次发问之时，他终于开口了。


    “阿霜，是我不好，未曾考虑到你夹在中间的处境。”


    秦霜松了口气，面上刚要露出笑容，就听得顾予安接着又道。


    “下次我同你一起回秦家，我亲自去说，不再让你为难。”


    刚刚萌芽的笑容迅速夭折。


    秦霜看着顾予安，一颗心快速地下坠。


    自己说和顾予安去说，又能有什么区别吗？反正父亲母亲也只会怪她无用。


    所以哪怕已经成亲了，顾予安也不会为了自己放弃那些所谓的原则，或者是稍作让步，都不可能。


    秦霜心底无比失望，再想想刚才胡氏的训斥和要求，她越来越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很是可笑。


    就算顺利嫁入高门，离开了秦家，可她依旧没有过上轻松自在的日子，依旧被束缚，被指责，依旧是秦家的一颗棋子。


    顾予安此刻陷在了自己的回忆里面，压根没有察觉到秦霜的情绪。


    他想起上一世自己和江枝意成亲之后，也有江家的亲戚想要借着顾家的名头在外面狐假虎威讨好处。


    当时江枝意甚至没等他开口，便自己解决了那件事情。


    而成亲后，江枝意和江大哥似乎也从未借着顾家的身份去做什么。


    那个时候，他只当是理所当然，觉得江枝意就该那么做。


    现在想来，或许上一世成亲后，他是有些忽略了这些，对不住江枝意的。


    房间之中，大婚时贴的喜字还未完全撕下。


    可夫妇二人两颗心却分别陷在自己的世界里，离得越来越远。


    ……


    距离皇商竞选的最终评定还有两个月，锦云轩已经开始准备送选的绸缎，不过皇商竞选，除了考察质量外，还会考量信誉，以及竞选商户的财力与资产。


    虽然江枝意归家以来，收回了所有的铺子，又开了珍琅阁，经营得也还不错，但在财力上终究还是比不得王家，这一点或许会成为竞选中的最大短板。


    目前江家最赚钱的铺子除了锦云轩外，便是珍琅阁。


    江枝意刚来珍琅阁，掌柜的便兴高采烈地走了出来，向她禀报了个好消息。


    珍琅阁来了大生意。


    “五百套珍珠头面？”江枝意心头惊讶。


    上个月月底，珍琅阁再次推出了一批新款式，主要以珍珠为主，设计了珠钗，发簪，步摇，以及珍珠耳坠等各种首饰。


    所有的组合在一起，正好是一副头面。


    虽然款式颇受欢迎，但价格也不低，买的人不算特别多。


    “是何人一下子要订购这么多套？”


    “说是专门游走在皇城和各州城之间的商人，生意做得很大，不仅将一些有其他州城特色的东西带来皇城，同时也会从皇城进货，卖到其他地方。他来铺子的时候，一眼就相中了咱们的珍珠头面，一口气下定了五百套。”掌柜的立刻开口。


    说完又详细地回忆了一下，对方昨日进入铺子后的沟通过程。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常做有钱人的生意，他说把这珍珠头面带回去，只要宣传是在皇城中最受欢迎的，一定能卖得很是不错。”


    “小姐，这可太好了，刚好您最近不是担心竞选皇商财力不足吗，这可是送上门的大生意啊。”阿莲兴高采烈。


    “的确是大生意，可也未免太巧合了些，刚好就在这个时候。”江枝意凝眸思量。


    “小姐，您是怀疑其中有什么问题？”掌柜想了想，“看他的言谈的确是长久经商之人，而且还直接给了定金。”


    “生意已经接下了？”


    “还没有，毕竟是大生意，我说的是需要和东家商量商量，他为表诚意才先下的定金。”


    江枝意思忖道：“那就先约着见一见再说，五百套珍珠头面，若这桩生意真能成的话，的确是再好不过。”


    掌柜很快安排伙计按照那人留下的地址去送了信，约在了邀月楼雅间见面。


    对方叫做冯已，四十多岁，是个微微发福的中年人，面容和蔼富态，不过眼底却透着锐利和精明，倒是一副十足的商人长相。


    交谈之时，冯已很是坦率，面对江枝意的疑问也一一解答，没有看出任何问题。


    “江小姐，我知道这五百副珍珠头面的确有些多，价格也不便宜，你谨慎些是应该的。不过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了，常常下大单，这五百套对我来说也不算多。而且你大可以放心，我绝不会拖欠账款，到时候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冯已语气里透着爽朗，见江枝意没有立刻开口，又道。


    “如果你还是不放心的话，我还能再追加一成定金，总之我当真很是看好你们的珍珠头面，也是诚心诚意想要做这个生意。”


    “多谢冯先生，既然您都这么说了，我自是放心的，只是五百副珍珠头面不是小数目，这时间上……”


    “我手里面收了一批货，已经约定了送去昌州，一去一回，满打满算最多一个半月便会重新回到皇城，一个半月内备齐，如何？”


    江枝意心头思量，匠人们加工加点，时间倒是够了。


    “既然如此，那明日请冯先生前往珍琅阁签订契约。”


    “好，那一言为定！”冯已痛快应下。


    约定好了具体的时间，冯已离开了邀月楼。


    江枝意却是走到了隔壁的雅间。


    谢轻寒和柴鸣二人都在，看到江枝意进来，柴鸣道。


    “江小姐你放心，暗中已经安排人盯住了，这个冯已若是有什么异样，或者和什么人接触的话，消息都会很快传回来。”


    “多谢。”江枝意笑着道谢。


    谢轻寒手底下的人去盯梢，自然比自己找人更稳妥些。


    说完正事，柴鸣退出了雅间，还十分有眼力见地把阿莲也给带了出去。


    谢轻寒坐在桌边看着江枝意，“皇商竞选评定在即，你最近缺钱？”


    “是。”江枝意点头。


    “我倒是有个好主意，能让江家的财力瞬间大涨。”


    “什么主意？”


    谢轻寒支起胳膊，朝着江枝意凑近了几分，“丞相府还有些家底，都作为聘礼送去江家，如此一来竞选皇商肯定是够了。”


    江枝意挑眉，她和谢轻寒之间，似乎还没到立刻谈聘礼的时候。


    眼前的狐狸眼笑意融融，江枝意看清了谢轻寒眼底的神色，忽然同样一笑。


    “好啊，那你送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