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凌晨三点的维多利亚港

作品:《越界诱吻

    祁铂钧抬眸,映入眼帘的是误闯禁地一般的小姑娘,一双水眸懵懂眨巴着。


    “要进来吗?”他手腕悬停,不忘出声提醒,“小心脚边。”


    “哦,好。”


    见男人光着脚,明霜不知是不是有什么讲究,犹豫一秒后也将拖鞋褪下,继而踮着脚尖,绕过满地画框和瓶瓶罐罐,走到画架旁。


    脱口而出,"你真的是画家啊!"


    虽然在袁老先生的古董店里已经知道祁铂钧会画画,但当真看了他的画作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祁铂钧的注意力原本还在画上,听到这话才放下刮刀,嗤笑一声,"随便画画。"


    镜片重新架回鼻梁时,明霜已经凑到跟前,“随便画画都能画这么好,那要是认真画还了得?”


    向来乖巧有分寸的小姑娘今晚好像真的惊到了,如发现宝藏一样兴奋,小脑袋瓜在画架前晃来晃去,毫无平日那份小心翼翼的边界感。


    “这是港城的……港口?”


    “嗯,凌晨三点的维多利亚港。”


    “那么晚啊。”明霜自言自语地念叨,目光再次移到画布上。


    凌晨三点的维多利亚港,墨色海面凝着破碎霓虹。


    渡轮孤灯切开夜色,拖曳出暗红的尾迹。


    对岸楼宇化作冷峻深沉的剪影,在云层低垂的天空下,仍旧灯火璀璨,摇晃不灭。


    极远处,零星渔火在浪涛褶皱里浮浮沉沉。


    这画仿佛活了。


    她觉得自己好似真的置身港口,有海浪的咸腥气扑面而来,并切身感受到一种孤寂与落寞,心里不由得紧到发涩。


    难道这就是祁铂钧说过的孤独吗?


    他一定在许多个凌晨三点孤身前往这里,否则怎会将这画面描绘得如此真切?


    就像她的老听众晚风夜礁,也曾在投稿邮件中反复描述一些孤独的场景,那一定是历经了千百次,早已烙印在骨血里。


    明霜心里酸涩却不忍揭开祁铂钧的伤疤,眼睛在画室里扫来扫去,试图找点别的话题。


    她注意到墙边倚放着很多大大小小的画作,都包裹着,并不能看到内容,突然想起祁铂钧的微信头像,成功将话题岔开。


    “你微信头像的白猫也是你画的吗?”


    “是。”


    男人的回答简短有力,是他一贯的风格。


    若在平日,明霜可能不会再接话,不过今天身边的男人不太一样。


    他不再是权势滔天的祁先生,而是一个随性洒脱的艺术家,一下子变得很好接近,她的话自然也多了起来。


    “那只猫很像我念高中时喂的小流浪,不过白猫好像长得都差不多。”


    她说话时眼睛明亮清澈,似乎从没想过所谓“很像”实际上就是同一只。


    祁铂钧眼睫轻颤了颤,眸中暗涌转瞬即逝,“是吗,那它后来怎么样了?”


    “被邻居家的坏孩子喂了有毒的东西,早就不在了。”明霜垂眸,“那只猫跟我和外婆都很亲,外婆还用纸箱和旧毛衣给它做了个小窝呢。”


    记忆中的一切都牵连着已故的亲人,带出一角便会扯出一片,让人心里丝丝拉拉的疼。


    她极力想要掩住眸底的神色,仍挡不住浓烈的伤感倾泻而出。


    祁铂钧抬手轻轻揉了把她的发顶,"要试着把它画出来吗?就当重逢。"


    这个略显亲昵的动作已不是第一次出现在两人之间,明霜心里坦然接受,可脸颊还是倏地红了,佯装镇定地摇摇头,“我没学过画画。”


    “不是非要学过才能画,你想怎么画都可以。”说着祁铂钧从高脚凳上起身,熟练地给画架换上一块干净画布,再将一只画笔塞进明霜手里。


    低眸的瞬间,他瞥见女孩乖乖并拢的两只白皙小脚,又不禁拧眉,“不是说过不准光脚吗?不听话。”


    “……”听到自己被批评了,明霜先前还略带伤感的小脸立时变了样,不服气地皱皱鼻子,“你不也光着?”


    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真是越发的胆大包天,竟然敢和祁铂钧犟嘴。


    刚要认怂道歉,只见对方勾了勾唇,清淡的声音藏着些许无奈,“这间画室没有忌讳,不用学我。”


    紧跟着,男人双手从明霜腋下抄起,像抱小娃娃似的将她抱起来。


    不过须臾,人已经被稳稳安置在高脚凳上。


    不曾想这凳子还挺高,明明祁铂钧坐的时候双脚能轻轻松松支着地。


    现在换了她坐,却像小孩子荡秋千,两条腿晃晃悠悠的,只能蹬着凳腿之间的横杆。


    男人饶有兴趣地打量她,像在看一幅有趣的作品,直到女孩被盯得耳尖通红无所适从,他才慢悠悠地绕到她身后。


    明霜想要转头,一只大手先覆上了她执笔的手背。


    苦橙香漫过来,男人坚硬的胸膛紧贴她的背脊。


    有种炙烤的感觉。


    他滚烫的呼吸扫过她的耳后敏感带,话语间裹挟着丝丝揶揄。


    “可以开始创作了,小画家。”


    -


    时间飞快,眨眼迎来周四。


    能回乡扫墓,明霜心里隐隐的激动。


    可惜天公不作美,从前一天晚上就阴沉沉的,像是憋了一场大雨。


    今天的节目安排在中午,下播后明霜抱着背包跑出多媒体中心。


    顾聪已经等在门外,见她出来恭敬地打开车门,礼貌称她祁太太。


    明霜听了还是不大习惯,不过这份尴尬在看到后座的礼盒后立刻转变成惊喜。


    那是瑞云斋的包装,外婆生前最喜欢吃他家的蝴蝶酥。


    瑞云斋是家百年老字号,自打被很多自媒体博主打卡后,更是成了江城最出名的糕点店铺,店门口的长队从早排到晚。


    顾聪从后视镜看到她的神情变化,适时开口,“祁先生一早嘱咐我一定要买到瑞云斋的蝴蝶酥。”


    闻言,明霜伸手轻抚了抚暗金色的糕点盒。


    曾经祁铂钧每次去探望外婆都会带这个糕点,只是万万没想到时隔几年他仍然记得。


    望着窗外匆匆闪过的行人和车辆,明霜渐渐萌生出一种想要多了解祁铂钧一点的念头。


    想知道他冷峻到不讲情面的表象下到底藏着多少温暖。


    可自打那晚两人合作画了一幅白猫图后她一直没见过祁铂钧,想必是太忙了。


    斟酌再三,她终于张张嘴问道:“顾助理,祁铂钧陪我去周塘镇会不会影响他的工作啊?”


    “祁先生确实因此取消了一个重要的项目会。”似乎是察觉到她的不安,顾聪自然地转变话锋,“不过祁先生全年无休,这两天已经是他最不忙的时候了。”


    话说到此,车子停在祁丰大厦门口。


    祁铂钧在几人的簇拥下走出来,鹤立鸡群,气质卓然,与那晚慵懒随意的画家气质截然不同。


    他签署完旁人递来的最后一份文件才倾身钻进车。


    如顾聪所言,前往周塘镇的整个行程中,祁铂钧都忙于工作。


    或看文件,或不停地接打电话。


    明霜心里难免升起些愧疚感。


    对于这种大佬,没有什么比时间更重要。


    一路惴惴不安,直到写有周塘镇欢迎您的指示牌出现在前方。


    旁边的男人突然利落地挂断电话,并将手机关机。


    随即沉声道:“顾聪,这两天有任何人找我都替我挡掉,就说我要陪太太,没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