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跟我回家
作品:《越界诱吻》 水晶吊灯将周蓉不甘的面孔照得无所遁形。
席间一位还在上学的表妹忍不住嘲笑道:“这是把女儿当物件强卖呀。”
"啪!"
祁铂钧手中的青瓷茶盏重重磕在紫檀桌上,腕表折射出冷光,斥责声不大却足够慑人,“没规矩!”
小姑娘立刻缩着脖子认错,“对不起,大哥。”
挂钟滴答滴答地响,满室寂静更添三分压迫。
祁铂钧慢条斯理摘下眼镜,露出那双淬着寒星的眼睛。
管家递上绒布。
他接过擦拭镜片,修长双腿优雅地叠着,云淡风轻倒叫人捉摸不透。
所有人都在等他说话。
半晌,他慢慢开口,语气寡淡,“祁家照顾明霜,是因为她外公曾在部队的救援任务中救过二爷爷的命,我祁家知恩图报,理应照拂其妻子和疼爱的外孙女,至于您——”
镜片重新架回鼻梁,上位者悠悠站起身,不慌不忙地走到明霜身前,居高临下看向妇人周蓉。
"据我所知前面二十年里您极少回乡,未曾对父母尽孝,也不关心女儿,现今又有什么资格打着父母女儿的名义向祁家讨要说法?"
高大身躯轻而易举将明霜挡在身后。
话语里是以祁家的名义护着明霜,但怎么看都像是他个人替身后的柔弱姑娘抱不平。
祁铂钧向来严苛公正,往日里也没见他偏袒过谁,今天不知为何竟多了些人情味。
“我……”周蓉僵在原地,像被掐住脖子的母鸡。
祁老爷子重重叹气,龙头拐杖叩了叩地,“霜丫头,你怎么想?”
空气仿佛被抽成真空,明霜抬手,握紧颈间的玉牌。
玉牌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周围人的目光她不是看不见,只是自小深受外婆教诲,自知行得端坐得正,哪怕是眼下这样的局面,也问心无愧。
她突然将背脊挺直,上前两步,向祁老爷子浅浅地鞠了一躬。
“我很感谢祁爷爷的照顾,可外婆去世前曾叮嘱我不要总麻烦祁家,所以我从不觉得受祁家照拂是理所应当的,眼下和祁弛分手是我提出来的,属于我的个人选择,并不需要祁家负责,今天的事我事先不知情,但依然要为我母亲的行为和各位说声抱歉。”
她音色动听,无需刻意使用播音腔就足够有感染力,清亮中透着一丝倔强,并不同外表那般柔弱。
周蓉一听整个人暴起,指甲几乎戳到女儿脸上,“你个没出息的东西!”
见状,祁铂钧剑眉紧蹙,胳膊肘微微一抬,挡掉了妇人的手,“明霜是祁家的贵客,谁也不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欺辱她!”
袒护意味愈发明显了。
明霜无意识地望向这个男人,不知为什么,心脏就像冻僵的手泡进热水,又麻又痒。
被呵斥的周蓉脸色已然发白。
来之前她想过祁家会不认账,可大门大户的在乎名声,只要肯闹,就不信讨不到好处。
退一步来看,就算明霜的婚事黄了,拿到些赔偿也是好的,反正祁家不缺钱。
却没想到,祁家家主滴水不漏还把明霜护得严严实实,害她想靠女儿做场苦肉计都不成。
亲戚中几个小辈的男孩子见势也站了起来,大有送客的意思。
明霜过去在母亲耳边低语,“妈,你再不跟我走恐怕会被祁家的人打出去。”
周蓉自知寡不敌众,假惺惺地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我可怜的父母啊,泉下有知一定会寒心的!”
说完扭头就走。
明霜跟在身后。
祁铂钧静静地看着,身后的亲戚们喧闹着要开饭,把那道纤瘦挺直的背影衬得孤独又决绝。
-
回到家,明霜片刻不等走进房间,托出行李箱摊在地上。
“你干什么?离家出走啊?”周蓉愤恨嚷嚷,“我真是白生你了!你敢出这个门,以后就别回来!”
冷意顺着脊梁攀上来,明霜垂眸,凄然地扯出一抹苦笑,“正合我意。”
她自小便知道父母当她是个负担,如果可以选他们根本不会要什么龙凤胎,只要哥哥一个就够了,但她还是忍不住对父母之爱心存渴望。
今日总算明白,血脉相连又如何?一样可以被当作攀龙附凤的工具,她的感受和尊严统统不重要。
这样的家人不要也罢。
明霜手脚麻利,衣柜迅速空了大半,她平日心细惯了,今天却也管不了许多,任凭衣物乱七八糟的团在一起就拉上了行李箱的拉链。
拖起箱子就往外走,只想快点离开这窒息的地方。
父亲明文雄拿着本书从主卧出来,眉头紧拧,“大晚上你们两个闹什么?”
周蓉撇着嘴扮弱,“这丫头被祁弛始乱终弃,我好心去祁家要说法,她还怪上我了,又是替人家说话,又是闹着要离家出走!”
“活该!祁家是什么门户?会看上她?自不量力!”明文雄哼了一声,“让她走,吓唬谁呢?”
开门声截断了话尾,楼梯间的声控灯次第亮起,明霜跨出家门,头也不回地走进电梯。
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泡在积水里,晃出细碎的银。
明霜拉着行李推开楼门,轮子碾过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尤其刺耳。
她不知该去哪。
这个世界上最疼爱她的人早已经不在了。
她早已经没有家了。
最是彷徨的时候,一道引擎的嗡鸣声闯进耳里。
只见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车子,车尾灯晕开两团暖色光晕。
高大男人抱臂站在车旁,指尖星火明灭。
见她出现,立刻将烟熄灭,挥手散掉身上的烟味。
“铂钧哥……”明霜愣在原地。
男人已经大步走来,剪裁精良的深色大衣沾着夜露,“夜凉,快上车吧。”
她心脏发胀,身体却未动,“您怎么在这儿?”
祁铂钧倾腰拉过行李箱,柔下声音,“来接一个无家可归的小朋友。”
瞬间,所有委屈汇成一股酸涩,充斥了明霜的鼻腔和眼眶。
她本不坚强,只是因为没有可以停靠的地方。
眼前这个男人的温度烫穿了她的伪装。
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明霜快速眨眼,却再也忍不住。
模糊的视线中,祁铂钧缓缓抬手。
男人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她眼尾,一滴泪正巧坠在虎口。
“迎接新生都要痛一痛的。”男人的声音低得近乎耳语,掌心托着她后脑轻轻按进肩窝。
苦橙香混着淡淡的烟草味织成一张网,接住了全部颤抖和哽咽。
明霜偎在祁铂钧怀里,听见他说,“明霜,跟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