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外五十里。


    一队数千人的兵马缓缓驶来。


    荒野上，几棵干枯的老树张牙舞爪地伸向天空，枝桠间挂着零星的冰棱，在冬日的阳光下慢慢融化成水珠，缓缓滴落。


    “驾——”


    战马踏着硬邦邦的冻土，细微的碎裂声连成一片。


    率队的正是太平侯韩禹，老侯爷身披玄铁战甲，骑着一头高大的棕色战马。


    玄铁战甲磨损严重，在阳光下泛着苍劲的哑光，甲片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划痕，犹如历经风霜的皱纹，显示着岁月的痕迹。


    老侯爷已经年近六旬高龄，两鬓斑白，下额留着一撮白须，面庞如刀削斧凿，眉骨高耸，额头布满了岁月的皱纹。


    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光秃秃的树梢发出呜呜的低吼声，仿佛是困兽在荒原上游荡。


    老侯爷看着远方，双目微陷，但目光锐利，褐色的瞳孔散发着久经沙场的锋芒，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沉着与冷静。


    跟在老侯爷身边的是一个身披银甲的中年人。


    中年人身躯不算魁梧，但黝黑的肤色看上去很结实，有种能够力举千钧的力量感。


    他是福伯的子侄，名叫林承，也是老侯爷的副将。


    “侯爷，快到京都了！”


    林承看着京都的方向，眼里写满了期待。


    老侯爷微微一笑，“想家了？”


    “三年多没回来了，能不想吗？”林承眉开眼笑道。


    “是啊，都三年多了……”


    老侯爷抚了抚须，眼中却闪过一抹忧色。


    出征三年多了，终于打退了蛮族，其实在半年前蛮族就退兵了。


    他早就想回来了，但他却不能回。


    南宫太后专政，陛下假意顺从，实则在暗中与太后周旋，想要扶持长公主继位，他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


    只要他守在北方，手握兵权，南宫太后就不敢轻举妄动。


    一旦他回京，南宫太后必定会以他的年龄为由，剥夺他的兵权，到时候陛下就只能任由太后拿捏。


    这次是陛下传密旨让他回京，说得非常紧迫，因为陛下身体不行了，决定传位给长公主，需要他回来坐镇，否则太后必定会阻止。


    于是他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再有几天就是皇家祭祀大典，确实是传位的好时机……


    但他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返回之前，他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地赶回京都，给侯府送了封密信，但过了这么多天，并未接到老太君的回复。


    京都会不会已经出事了？


    南宫太后有多难对付，他再清楚不过。


    陛下的想法很好，怕是不会太顺利啊……


    老侯爷正在思索着，突然眉头一紧，只见一队快马迎面飞奔而来，目测只有百十来人。


    “侯爷，好像是皇城司的人。”


    林承眼力极好，远远便看出了前面几人穿了皇城司的官服。


    老侯爷若有所思地盯着快速驶来的官兵，突然从怀中拿出一枚金色令牌扔给林承。


    “去队伍后面，见机行事……”


    林承接过令牌，他知道老侯爷意思，立刻一拉战马掉头往回走，悄悄隐入队伍后方。


    很快，皇城司的兵马来到老侯面前。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皇城司的金刀董梁。


    “见过侯爷，侯爷舟车劳顿，一路辛苦……”


    董梁恭敬地抱拳行了一礼。


    “原来是董金刀！”


    老侯爷微微颔首，同时扫了眼董梁身边的人马，都是皇城司的兵马，并无其他人。


    果然有问题！


    他提前派人给侯府送了信，但侯府却一个人都没有来，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信没送到，侯府根本不知道他回来了。


    二是信送到了，但侯府的人来不了。


    不论是哪一个，都说明京都出事了。


    董梁慷慨激昂地说道：“侯爷打退蛮族，镇守北境，立下赫赫战功得胜归来，本应举行隆重的迎接仪式，但奈何形势所迫，陛下只能派微臣前来相迎，还请老侯爷见谅！”


    “董金刀言重了……”


    老侯爷自然明白，他是秘密回京的，当然不能大张旗鼓地迎接。


    “前方驿站已经安排好了，侯爷请！”


    老侯爷点了点头，率领兵马跟随董梁缓缓向前进发。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兵马的后方，有一个人影悄悄脱离了队伍。


    一个时辰后，众人抵达了驿站。


    驿站位处野外，离京都仅有三十多里地。


    进入驿站后，董梁将老侯爷叫到一边。


    “侯爷，事不宜迟，陛下已经在等候了。”


    老侯爷点了点头，立刻安顿了一下人马，然后跟着董梁纵马直奔京都而去。


    老侯爷刚走不久，大批禁军从四面八方钻出来，将整个驿站团团包围住。


    …………


    …………


    入夜时分。


    董梁带着老侯爷赶到了皇城司。


    两人绕了一圈，来到皇城司的后院门口。


    后门早有人在等候，两名官兵上前接过董梁和老侯爷的马儿。


    院门也随之被人打开。


    董梁带着老侯爷从后门进入了皇城司。


    月隐星空，万籁俱寂。


    皇城司内一片幽静，一座黑漆漆的塔楼矗立在黑暗之中，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侯爷，请……”


    董梁示意，将老侯爷请入了塔楼。


    两人快步登上楼梯，刚踏入顶层，老侯爷微微一愣。


    顶层的窗边站着一个男人，并不是陛下，而是一个身材魁伟的男人。


    禁军大统领杨天战。


    大夏第一高手，九品巅峰境的强者。


    老侯爷顿时眉头一凝，原来皇城司也被太后控制了，不过此时想走已经来不及了，刚上楼便有一道无形的气息将他笼罩住。


    “侯爷，好久不见！”


    杨天战转过身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老侯爷面露不悦，“大统领这是何意？”


    “侯爷莫急，坐下慢慢聊！”


    杨天战抬手示意，旁边的桌上已经沏好了茶水。


    老侯爷稍稍犹豫了一下，走了过去，两人隔桌对坐。


    董梁悄悄退出了房间。


    “侯爷一路辛苦，先喝口水……”


    杨天战倒了杯茶水递过去，放到老侯爷面前。


    “大统领，你这是要助纣为虐吗？”老侯爷质问。


    “侯爷何出此言？”杨天战反问。


    老侯爷冷哼了声，“若非如此，大统领何以将老夫骗到此处？”


    “我想和侯爷谈谈。”杨天战说。


    “谈什么？”老侯爷问。


    杨天战喝了口茶，淡淡道：“论一论，靖王和长公主，谁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