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 任务，虽然有瑕疵，但是结果还是能够令人接受。


    付老爷子住在师部的医院里面，季兴河每天都要过去看一看，小满已经往那边送过几次东西，不是水果就是糕点，家属院附近给供销社建的房子已经被启用，县城供销社在这边开了一家分社，供销社卖的东西比较 全，也是因为这边的家属来的越来越多，有一定的消费能力。


    小满提着一斤鸡蛋糕，进了病房，就看到付秋明站在床前，安静的看着闭着眼睛正在睡觉的付老爷子。


    小满轻轻的推开门，小声的 喊了一声秋明，付秋明回头看到是小满，瘦弱的脸上露出来一个开心的笑容。


    “小满姐姐，是你呀，请坐。”付秋明很懂事的把放在角落的一个凳子拿过来，请小满坐下。


    小满把手里提着的鸡蛋糕放到床头柜上，看了看还在沉睡的付老爷子，这老爷子，伤势恢复的不错，在这医院住了几天，气色看着也好很多。


    “秋明啊，你今天没有去学校吗？”小满从油纸包里面拿出一块鸡蛋糕，塞进付秋明的手里，


    付秋明不好意思吃，虽然香甜的味道让他没有什么抵抗力，但是他还是咬着牙坚持着，想要把鸡蛋糕再放回到油纸包里面。


    “给你的，你吃就好，你是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就应该多吃一些好吃的。”


    付秋明愣了一下，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的鸡蛋糕，有些疑惑：“可是我娘说，家里的好吃的要先紧着哥哥他们吃，因为哥哥他们要去地里干活。”


    小满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说法，想到前面带过来的那些东西，就问付秋明：“那姐姐前面几回送过来的东西，你吃了多少？”


    付秋明摇头：“没有吃过，我娘带回去给哥哥他们吃了。”


    小满只觉得心头一阵愤懑，难道这付秋明不是他娘亲生的孩子？


    小满又拿了一块塞进付秋明的 手里：“管你娘要给谁吃呢，这是姐姐给你吃的，你就在这里坐着好好的吃，吃完了这两块，咱们再吃两块。”


    付秋明不知道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发白，小声 说：“我，我娘会打我的。”


    小满听了，就把油纸包拿在自己 手里：“这是姐姐的东西，姐姐想要给谁吃就给谁吃，现在姐姐想要给你吃，你好好的吃，这边还有水，咱们一边吃一边喝水，你跟惊蛰在一起这么久了，原来你们来一般高，可是现在惊蛰比你高半头，秋明啊，你再不吃些有营养的东西，你以后会长不高的。”


    付秋明低着头，讷讷的说：“可是我娘会生气，我娘一生气就会打人。”


    这个时候，付老爷子慢慢的睁开眼睛，老人家眼里含着浑浊的泪，轻声对付秋明说：“阿明，给你你就拿着，就坐在这里吃。”


    付秋明这才翘起嘴角，使劲的点了点头，对小满道了谢之后，坐在一个凳子上，两只手捧着鸡蛋糕 ，一口一口认真的吃着。


    小满就问付老爷子：“大爷，别人家都是把最好的留给家里最小的孩子吃，怎么到了你们家， 还是反着来呢？”


    付老爷子有些惭愧，又看了看模样乖巧的小孙子，叹息一声，低声说道：“这事呀，说来话长，阿明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他娘，他娘那个人，认死理，不懂得变通，偏偏还是个心狠的。”


    付秋明的爹是付老爷子最小的儿子，村里很多人家，家中老人不是跟着老大，就是跟着老小，付老爷子则是跟着最小的儿子。


    付秋明的娘前面已经生了三个儿子，到怀上付秋明的时候，她一门心思的想要个女儿，找了村里的神婆给看过，神婆信誓旦旦的说，怀的就是女儿，付秋明的娘就满心期待的等到了生孩子那一天。


    生产不顺利，搭上半条命生下来的还是个儿子，付秋明的娘就去找神婆算账，结果那神婆为了给自己脱罪，竟然说付秋明是山上的野鬼偷偷的钻到付秋明娘的肚子里，把原来的女儿吞掉之后，自己才会重生为人。


    这听起来非常荒诞的说辞， 偏偏付秋明的娘还就信了，付秋明先天不是很足，他娘生下他之后，本来想要扔掉的，是付老爷子坚持要把这个孩子养大，付秋明是付老爷子用米汤一口一口喂大的。


    “我这小儿媳妇，是个心狠的，明明是从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偏偏她冷眼薄待，家里但凡是有点好吃的，都要给前面几个孩子吃，这最小的，在她眼里，不是 她的孩子，是她的仇人。”


    因为他自从生了付秋明之后，再没有生过孩子，付秋明的娘就以为，这都是因为付秋明的缘故。


    “这个孩子，先天体弱，不能像他几个哥哥一样下地干重活，我就想，我都这个岁数了，有今天没有明天的，要能给这个孩子提前布好一条路，让他日后能靠着自己的本事有口饭吃，也不忘了我们祖孙这些年的情分，惊蛰姐姐，老头子知道你是个心善的，如果哪天我人没了，还得请你帮我看顾一二，只要不让这个孩子饿死就好。”


    “付秋明是个很聪明的孩子，惊蛰一直说，他是他们班里最聪明的孩子，您老人家不要担心，只要让他好好的读书，过几年，参加高考，考上大学，就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还愁日后不能把日子给过好了吗？”


    付老爷子虽然跟着点头，却是一脸的忧愁：“我也知道好好读书日后自然是会有好前程，可这孩子读书也是艰难啊，他娘不想让他花钱读书，就是前面的学费，还是我给交的，那些钱，是我编竹筐，竹篮挣的，我给秋明用了，别的孙子就看着眼红，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别看我老头子身无长物，可我身上的每一分钱，几个儿子，儿媳妇都想要平分，哪个都不想吃一文钱的亏，现在想想，这就是养儿子的好处啊。”


    最后那句调侃的话，让这个年过古稀的老人家一脸苦笑。


    小满就去看付秋明，小孩子虽然低着头慢慢的啃着手里鸡蛋糕，小满却是看到一滴一滴的眼泪掉到他的衣襟上，这个聪明的孩子，怎么会不明白他跟他爷爷在家里的处境呢？


    其实就是被钱闹的，手里有钱了，有个正常的来钱的道，哪个儿子儿媳妇不得高看一眼？


    可是现如今，小满就是有一肚子的挣钱计策，也不敢拿出来施展呀，这个时代，可不是二十多年之后到那个开放的时代，在这个时代，一个小小的举动，都有可能会给自己甚至是家里人带来灭顶的再难。


    付老爷子爱怜看了看付秋明，很认真的说：“那位季同志说，能帮我弄个当兵的 名额回来，我这两天就在琢磨，我好几个孙子呢，谁去谁不去的，都不好选，我就在想，谁要去呢谁就用津贴帮我养活我的阿明，如果不是阿明当时去找你们求救，我老头子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在。”


    小满很疑惑的看着付老爷子，付老爷子就给小满解释：“没有结婚的孙子我有好几个，一个征兵的名额自然是要从这几个孙子里面选出来，这个名额怎么来的家里人都清楚，那我就把事情给摆在明面上，谁要去当兵，每个月的津贴就得拿出一部分给我，我专门留着给阿明当学费，这是这个孩子应得的。”


    小满没有做声，虽然是付秋明应得的，但是付家那些人 认吗？


    很多时候，在利益面前，什么亲情，爱情，都不算什么， 更可况，付秋明在家里是这样一个地位呢？


    “我现在能给这个孩子做的太少了，这一受伤，要好些时候不能干活，秋明下个学期的学费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来，家里人都劝我，认识几个人，会写自己的名字就好，秋明几个哥哥都没有读过书，不也照样下地干活，收了粮食有口饭吃吗？唉，我这个老头子啊，这是快要过完这一辈子了，心里不甘心呢。”


    小满又在病房待了一会，期间看付秋明吃了两块鸡蛋糕，就又给他拿了两块，付秋明没接，而是去看他的爷爷，付老爷子就说：“给你你就拿着，吃到肚子里的才算是自己的。”


    一直到付秋明的娘带着两个窝头过来，看到被打开油纸包，狠狠的瞪了付秋明一眼，小满看到付秋明瘦小的身体瑟缩了一下，不由得皱了皱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