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赵佳佳跟着徐师父出去，有些犹豫地问道：“师父，是因为有人没戴安全帽出过事吗？”


    徐师父嗯了一声：“每一条厂规之后，都是前人的经验换来的，所以我们一定要听要遵守。”


    赵佳佳总觉得徐师父会这么在意，不单单是这个原因，不管她看徐师父不愿意，也就没再多问。


    徐师父带着赵佳佳去了早上没来得及看的地方。


    在大门往车间走的过道上，右侧还有个通道，拐进去后没多远就是楼梯。


    厕所、热水房这些都是在一楼的，楼梯上去就是办公室、会议室和员工休闲室、阅览室。


    徐师父带着赵佳佳去阅览室看了眼，里面架子上放着不少报纸、领导人的语录、书籍。


    赵佳佳有些好奇地问道：“师父，每个车间都有这样的地方吗？”


    徐师父点了下头，又带着她去看了休闲室和会议室：“过节的时候，也会在这里组织活动。”


    赵佳佳问道：“阅览室随时都能来吗？”


    “不能耽误工作。”徐师父叮嘱道，“也不能把东西带出去。”


    有些工人会把这里的报纸等东西带回家贴墙或者洗澡的时候拿去垫柜子，车间是不允许的，可是真有人这样做，藏起来带走还是拦不住的。


    徐师父提醒道：“如果被发现了，是要写检查，要在车间念的。”


    虽然不罚钱，可这样也足够丢人了。


    赵佳佳赶紧应了下来：“我不会拿的。”


    徐师父笑了下，带着赵佳佳出了车间，绕到车间后面的一个小操场，操场的入口处是一排公告栏和黑板：“每周都会换新的板报，一些厂里的事情、改动、批评、表扬在通知后，会再贴到这里。”


    赵佳佳记得车间外面也有类似的公告栏和黑板。


    徐师父很自豪地说道：“粉笔这些都是从北京和上海买来的，不管颜色还是用起来都更好一些，外面的板报那些每个月还要评比，我们机械厂已经连着几个月排到前三了。”


    赵佳佳看着黑板上的画和字，感叹道：“字写的真好。”


    徐师父赞同地点头：“都是大家选出来的，可不是谁都能干的。”


    赵佳佳知道画板报这些都是在下班时间弄的，也没有奖励这一类的东西，更多的是一种荣誉和自豪。


    徐师父带着赵佳佳把所有公告栏和板报看了一遍，又带着她去看了操场上的旗杆，国旗在上面飘扬：“每天早上会有人升旗，等到天黑之前再收起来，来得早可以来参加一下。”


    赵佳佳仰头看着国旗，说道：“在学校的时候，每周一都会举行升旗仪式。”


    之前上班的铃声都响了，不过徐师父提前问过，还没轮到她上车，这才带着赵佳佳出来，这会拍了下赵佳佳的肩膀：“回去吧。”


    赵佳佳应了下来。


    两个人重新回到车间里。


    车间里面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赵佳佳在听到铃声、天车运转的声音时，微微皱了下眉头，可是她看了眼徐师父，发现徐师父已经习惯了这些。


    下午的时候，徐师父上的是十五米的天车，就没有再带赵佳佳一起。


    赵佳佳和杨爱莲她们几个一起站在角落，比起五米的天车，十五米的天车就好像一个庞然大物，运转起来速度更慢也更稳一些。


    而且赵佳佳注意到，天车下面的手臂粗的铁链几乎没怎么晃动。


    赵佳佳之前就知道，机械厂天车班分铸造车间和铸钢车间，而她分到的是要求操作更高的的铸钢车间。


    铸钢车间的天车经常要吊钢水，钢水温度极高，足有几千度，非常危险，稍有不慎钢水晃动，不仅没有办法把钢水倒进提前准备好的钢炉，还会出现事故。


    这种配合炼钢炉工作的只有极少数天车工能做到。


    负责带赵佳佳的徐师父就是其中之一。


    也不是每次都需要用到十五米的天车，一般情况下以五米和十米的天车为主的。


    赵佳佳在看到最后倒钢水的时候，整个人都摒住了呼吸，紧紧盯着那巨大的钢包，直到最后成功，她才吐出一口气，感觉憋得慌。


    虽然知道不可能，可那个时候赵佳佳都觉得自己任何动静都会影响到徐师父似得。


    陈晓燕哇了一声：“徐师父好厉害，佳佳你师父太厉害了。”


    赵佳佳脸红扑扑的，使劲点头：“真的太厉害了。”


    李梅却脸色苍白，她看了看天车的告诉：“这么高，我、我上不去。”


    杨爱莲也很紧张：“我们最后都要开这么高的吗？而且那些钢水……万一、我就是说万一半途晃倒了怎么办？”


    陈丽娟咬着唇不说话，在看到徐师父从靠墙的阶梯上下来的时候，小声说道：“这也太高了一点吧。”


    因为十五米高的天车是在后车间的，她们的师父不像徐师父那样带着赵佳佳把所有的都看过，还是第一次看到十五米的天车，看着那靠着车间墙壁的铁质阶梯时，她们都忍不住去想万一脚踏空，或者脚踩进阶梯之间的缝隙直接摔下去了怎么办？


    怪不得师父都一直叮嘱她们要穿厂里发的鞋子，如果穿自己的鞋子，万一鞋底滑了，可都要出大事的。


    赵佳佳也无法回答她们的问题，想了下说道：“刚开始的时候，肯定是从低的、简单的开始。”


    至于以后会怎么样，赵佳佳也不知道了。


    等回到休息间的时候，哪怕是李梅和杨爱莲都沉默了。


    陈晓燕摘掉了安全帽，正在弄自己的头发，她有些看不惯李梅，故意问道：“李梅你不是接家里的班吗？怎么不知道十五米天车的事情？”


    李梅一直以家里让她结伴为傲的，说明她和赵佳佳她们这些家里有兄弟的不同，家里人最疼的就是她，闻言说道：“机械厂里也有冶炼工、造型工，我家里人又不是天车工。”


    陈晓燕感觉头发怎么弄都贴在头皮上，打开柜子翻出了梳子重新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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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佳佳看了眼说道：“一会出去还得戴安全帽。”


    陈晓燕叹了口气：“真的烦，这让我下班还怎么出门玩。”她看赵佳佳也摘掉了安全帽，“佳佳你这样盘头会不会比较好，你散下来给我看看。”


    赵佳佳躲开了陈晓燕的手：“等下班了再看。”


    陈晓燕闻言又叹了口气。


    这次敲门的不是徐师父，而是李梅和陈丽娟的师父也姓李，看起来比徐师父年轻，个子没有徐师父高，比徐师父白一些。


    李梅当即过去挽着李师傅的胳膊：“师父，你来找我吗？有什么事情你叫我一声就行。”


    李师父很爱笑：“没什么事情，就是我这会有空来和你们说一声，明天中午我们几个请你们到食堂吃饭，欢迎你们加入我们天车班这个大家庭。”


    赵佳佳她们都愣了下，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想要拒绝。


    杨爱莲已经说道：“哪里能让师父们请，该是我们请师父们吃饭的。”


    陈丽娟听了杨爱莲的话，心跳有些加速，她手上没有钱，如果真要请客吃饭的话，还要回家要，可她爸妈……怕是又要说一些不好听的话了。


    李梅有些不高兴，觉得杨爱莲抢了自己风头，不过也赶紧说道：“对啊，该我们请师父，多谢师父教我们。”


    李师父笑着拍了拍李梅说道：“知道你们的心意，不过不用了，而且不单单是请你们，明天中午是整个机械厂弄得，就是提前和你们说声，记得回家告诉家里，免得家里等不到你们着急了。”


    说完以后，李师父就先离开了，她还要去通知其他人。


    李梅把李师父送了出去。


    陈晓燕推了下陈丽娟，小声说道：“你怎么不去？李师父不也带你吗？”


    陈丽娟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往外走，可李梅已经推门进来了。


    李梅关上门，不满地说道：“杨爱莲，你在我师父面前表现什么，就你会说话吗？”


    这话是有些不讲理了。


    杨爱莲也不是好脾气的：“李梅你真有意思，你是刺猬吗？谁都要刺两下。”


    陈丽娟站在门口，有些局促，她担心李师父会生气，万一以后李师父只看重李梅怎么办，这会也有些急了：“李梅，下次有啥事，你叫我一声，咱们一起吧。”


    李梅翻了个白眼：“你自己和榆木脑袋一样，还赖上我了？你不会机灵点有眼色点？真是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赵佳佳皱眉看着李梅，说道：“你是说你自己吃屎，还是在说李师父？”


    陈晓燕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她之前还以为赵佳佳是个软货，只是没想到赵佳佳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李梅气的脸色大变，指着赵佳佳说道：“赵佳佳，别以为你……”


    赵佳佳护着要哭出来的陈丽娟让她先进里面，真哭出来让李梅看见，还不知道要怎么说：“都是一个班的，以后还要一起工作很久，你什么都要争一下，有意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