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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们算是吵架了？”


    森本理惠问小芝葡萄时，得到对方笑着的否定。


    小芝葡萄没有因为一次被拒绝，就彻底放弃攻略夏油的计划。他需要她，正如她需要他的钱。


    那天他们不算是吵架后不欢而散，毕竟他们两人都没有争吵。


    仅仅是一个人温柔地拒绝，被拒绝的人恼羞成怒，也没办法辩驳什么。


    只好把那次的事情当作一阵风，吹开，消散。


    上学放学依然照常，夏油杰每天都会准时接送她，他就像一个合格的资助人，偶尔询问她，学校生活如何？钱够不够花？学习上有没有什么困扰？


    挺好的。


    不够。


    什么都不会。


    夏油杰如他以前所说很忙，小芝葡萄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也不知道都是上学的年纪，他为什么不像她这样悠哉悠哉。每次见面，肉眼可见他眼下的疲惫加重，乌青显得他的的肤色白如冰。他常穿的那身古怪的制服换下后，每每都能让小芝葡萄看出他越来越瘦。


    刚认识时，少年体格强壮，过了两三个月，他变得瘦如青竹，看着她时时常会给她一种极度剧烈的陌生感和距离感，仿佛面对面的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每次打给她的钱只多不少，她说不会，他就会亲自教她。


    她提出想换一个生活环境，夏油杰便出钱给小芝葡萄换了一套高级小区的公寓。干净的电梯替代了下半地下室的水泥楼梯，充足的采光让室内一直保持明亮，以及他每天都会给她带不同地区的美食。


    他做到了只要不跟他恋爱，什么事都会答应她的承诺。


    当小芝葡萄想要了解他时，问他是在做什么职业这么赚钱，能不能介绍她。


    夏油杰的表情一瞬间就像变了个人，不再温润如玉，平静中透出隐约的疯魔，他会一言不发半晌，像丢了魂般，看着阳光照着飘摇的树叶。而后，浅浅地笑一笑，弧形上挑的嘴唇动了动，是犹豫说什么，做什么前的表情。


    小芝葡萄熟悉这种表情，姐姐第一次自杀前，就是这么看着她，对她用轻松的口吻说：“我害怕。”


    姐姐在求救。


    小芝葡萄不会放任姐姐的每一次自杀，因为她感觉得到姐姐想活下去的欲望比她强烈无数倍。


    然而。


    夏油杰什么都没有告诉小芝葡萄，她什么也不知道。


    就在玻璃晴朗的一天，周六。


    小芝葡萄探望完姐姐找到一间和牛烤肉店，熟练拍照打卡发给联系人列表的夏油杰。


    照片上的牛肋骨整齐排列在烤架，白色烤烟带着香气溢出屏幕。照片中还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出镜，显然是男人。


    「葡：看我一个人努力吃晚饭！你也加油，小杰！」


    手机震动。


    信息秒回。


    「夏油杰：……？」


    「夏油杰：小芝同学，或许你不想吃烤肉了吗」


    小芝葡萄倒扣手机，目光顺着面前拿烤肉夹的那只漂亮的男性手掌，一路沿上，青年的脸被白色烤烟半遮，圆润耳垂上标志性的耳钉反光。青年晃了晃夹着的烤肉，热气飘散。


    烤炉灯的光照到两人中间，热气熏得他们的脸微微泛红。


    “夏油同学我错了。”小芝葡萄秒速合掌，露出没有歉意的笑。


    此时两人面对面，夏油杰不喜欢被叫小杰，手上还是承担着烤肉的职责。他看着手机上那条短信，唇角微微翘起，道：“没关系，只要小芝同学不要忽视坐在你对面的我就好。”


    “哦，我不要肥肉。”小芝同学用公筷把夏油杰夹进她碗碟里的烤肉片还给他，“还有，我一点点的牛筋都不喜欢吃，靠近骨头的肉最嫩了，我要吃那部分的。”


    夏油杰夹了块肉卷上滋滋冒油的给她，“挑食不好。”


    “你硬要我吃，我就一直小杰小杰小杰小杰小杰小杰小杰——”


    “败给你了。”


    青年无奈举高双手，袖子滑下露出纤长白皙的手腕。看着他扎成丸子的头发有些散开，小芝葡萄顺手递了一条头绳给他。


    夏油杰睁大眼，透出明显的诧异。


    “你头发掉下来啦。”小芝葡萄努了努下巴。


    夏油杰微微一笑，接过头绳，“谢谢。”


    那条头绳被他放在桌上，没有动。


    小芝葡萄有时候也不想自己这么敏锐，夏油杰是个温柔的人，只要不触及到他的原则，无论什么他都会说好，给足对方体面。面对她的示好，他没有拒绝，收下后也没有任何表示。


    以至于那条电话线圈头绳躺在烤肉路旁边，被烟雾缠绕，孤零零。


    无趣的夏油杰。


    前几天小芝葡萄都没有生出放弃攻略夏油杰的想法，现在她觉得自己就是那条头绳，夏油杰可以接受，但不会让她再靠近他。


    “小芝君？”


    不带后缀的，尾音疑惑的说话声响起。


    小芝葡萄循声抬眼，一个令她有点眼熟的男生出现在她面前。


    “不记得我了吗，我们是初中同学。”男生露出有些青涩的笑。


    小芝葡萄微微皱眉，看着男生把刘海放下来，向她弯下腰。她睁大眼，“A班的苹果君！”


    “太好了，你想起来了。”苹果君挠挠脸颊，低头一笑。


    苹果君不叫苹果，她也不知道他叫什么。认识苹果君的时候，他在吃青苹果，就这么叫他了。


    夏油杰放下烤肉夹，起身，道：“是小芝同学的熟人就请坐吧。”


    小芝葡萄欸了一声：“你不吃了吗！”


    夏油杰摇头：“烤肉很腻，我去给你买点解腻的果茶。”


    “哦，那就谢谢了，我要多冰！”


    小芝葡萄笑眯眯地目送夏油杰转身走出烤肉店。


    苹果君已经坐在她对面，刘海又撩上去露出额头，“小芝，他是你的男朋友吗？”


    “不是。”


    “那就好。”苹果君点点头，苍白的皮肤上勾起笑，“我一直都没来得及告诉小芝一件事。”


    小芝葡萄不在意地嚼着瘦肉，“什么呀，如果是初中的事我没什么兴趣知道。”


    苹果君笑了笑：“小芝不想知道以前为什么会被孤立吗。”


    “好无聊啊那些事。”小芝葡萄吃着一块接一块的烤肉，把夏油杰那碗也端到面前。


    “杀人犯。”苹果君缓缓吐出冰凉而阴冷的字眼。


    小芝葡萄停顿片刻，漫不经心拿起手机发消息。而苹果君忽然捧起她喝过的那盏茶，低声笑。


    “因为你的父亲出轨，和你的母亲发生口角后用了暴力，回到家的你没有救母亲，反而把他们两人都杀了。没有人愿意接近精神变态杀人犯，只有我愿意来拯救你。”


    “什么意思。”小芝葡萄笑了笑，“所以说我的那些事都是你到处宣扬的吗。”


    “我是要让小芝看清楚那些虚伪的人，只有我在知道你的本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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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还能毫无保留地接受你，我们应该一起上高中，大学，你的身边只有我，我也只有你，可是小芝，你为什么要先丢下我，为什么为什么——”


    “停。”她看着眼前脸庞发红的男生，缓缓打断他的话音，“你这是有多恨我，别再说这些无聊的事了，我早就不在意了。”


    苹果君忽然探身，手掌包裹少女侧脸。她愕然的模样映进他眼底，而他在看落地窗外的高大青年。


    “因为我喜欢小葡，一直一直都很喜欢……现在，我终于找到你了。”


    夏油杰正要走进烤肉店，望见店内似是接吻的两人，他的脚步顿了顿，站在门前没有动。


    直到女孩推开了她久别重逢的老熟人，脸红着跑出烤肉店。


    小芝葡萄脸红不是因为害羞，而是她的愤怒无处宣泄。


    冲出店门后，她路都没看清就撞到一堵墙上。墙体并不冷硬，透着热温，是夏油杰的胸膛。


    小芝葡萄怔了下。


    高高瘦瘦的青年垂头凝睇着她，手里拎着给她带的果茶。


    果茶到了她手里，冰凉的温度让她冷静不少。


    她回头看了眼追出来的苹果君，男生身上飘逸着浓郁的死气。那是他对夏油杰产生的恶意，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死于恶意引鬼。


    想到这，小芝葡萄慢慢地喝了口果茶，随着她深深的呼吸，胸腔堆砌的愤怒一点一点地被抽空。


    “你怎么才来？”


    夏油杰：“不多跟朋友玩一会儿吗？”


    小芝葡萄瞪他：“才不是朋友。”


    “已经到了恋爱关系？”


    “什么啊！”


    听到夏油杰说出那么离谱的话，小芝葡萄真想把整杯果茶泼到他脸上。


    但她没这么做。


    她独自气鼓鼓地沿着江畔快速走了几步，这条路有醉汉躺在前路不远处，她忍不住回头看夏油杰还在不在。


    眼前空无一人，夜晚运行的电车掠过，卷来若有若无的薄荷香气。


    她垂下眼，泄气般拽拽头发，嘴唇抿了抿。


    “小芝同学，需要我去杀了他吗。”


    青年漠然的声音响起的瞬间，小芝葡萄转过头，眼睫止不住地颤动。


    夏油杰就在她身边。


    她嘴唇翕动了下，喝进口腔的果茶桃肉像在她的舌根发芽，扎痛了她。一个玻璃般清透的男人俯下身，他肤色很白，身上总飘着好闻的香气，眼下乌青使他更像是一抹淡淡的薄荷绿色。


    “切。”小芝葡萄摸摸后颈，挠挠耳朵，手指无处安放，“你刚才不是还说我和苹果君恋爱吗，哪有你这样说杀就杀的？”


    “他伤害你了，不是么？”夏油杰反问。


    “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我和他现在没有任何瓜葛，以后也不会有。而且，伤害我的人多了去了，你总不可能一个一个杀过去吧。”


    小芝葡萄调侃的口吻放轻，顿了顿，“因为你不是会随便杀人的人。”


    夏油杰沉默着。


    “还有呀，夏油，你知道我父母的事吧。”


    “嗯。”


    闻言，小芝葡萄靠到江畔的扶栏，上身缓缓向后半空倾倒。


    “苹果君说我是杀人犯的事，你也知道吗。”


    夏油杰眸光淡淡，“嗯。”


    “……如果。”小芝葡萄坐到护栏上，江边的风吹得她发丝凌乱，挡住眼睛里汹涌的情绪，“他说的是真的呢……我亲手……杀了我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