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她的老师
作品:《榻上君子》 “来,阿姎,过来再让祖母好好瞧瞧。”
老太君拍拍方才卫姎坐过的榻边位置,示意她靠近说些体己话。
“是。”
卫姎心中忐忑如擂鼓,面上却丝毫不显,只乖巧地点头搭上卫婋盼切地向她伸出的那只手,顺势坐到了祖母身边。
老太太看向她的眼神里充满慈爱和怜惜,宝贝孙女失而复得自是幸中之幸,这张和逝去长女生得极为相似的脸庞也难免让她触景生情回忆起伤心旧事。
十八年过去阿姎已经出落成大姑娘了,可她们却受尽分离之苦现今才终于团聚。
“祖母,您别太伤心,我想母亲在天之灵知道我回来了也会开心,不会想让您落泪的。”
老太太闻言笑着抹掉眼眶还未流出的泪水:“阿姎说的是,年轻时还不怎么流眼泪,老了总受不住眼睛酸。”
见她开玩笑似的揭过伤疤,卫姎心中五味杂陈。
平心而论地说实话,她眼下刚刚归家,跟这些忽然冒出来的长辈们全然不熟,所以无论是面对她们的热情关切还是伤心怜爱都难免有些诚惶诚恐不堪受用,甚至可以说心无波澜。
先前在汝州城公冶慎特意带她去母亲昔日的宅府,她心中的情绪也很复杂,算不上感触良多。
难不成自己已经冷血到这个地步了吗?
“是祖母思虑不周了,你刚归家就要面对我们这些老家伙无处聊慰的自说自话,应该很不舒服吧?”
卫老太君是多少年腥风血雨里走出来的人精,即便面前坐的是她的亲孙女也能轻易看穿。
卫姎的局促和尴尬她都看在眼里,人皆有不同,各有立场,硬要一个还未经世事的丫头来承受她自己与女儿孙女分别多年的悲切心情,的确是太自私了。
她紧紧握住孙女的手:“孩子,咱们放松些,就随便聊聊吧。”
卫姎身躯一震,心道卫老太君不愧是掌权多年的女君,她的伪装都太小儿科了。
既然如此她应对祖母就得换个思路,必要时有事说事的直白坦诚肯定比她绞尽脑汁地苦心撒谎要更合老祖宗心意。
“回祖母,请罚孙儿不孝,都是孙儿太迟钝愚笨,冷血无情!虽幸得老天开眼让我们重逢,可分别实在太久我还来不及领会其中情谊……”
卫姎眉头紧锁泫然欲泣,满脸自责模样惹得老祖宗心疼不已:“孩子,这怎么能怪你呢。你离家十八载自小被她人抚养长大,而今乍然告诉你还有另外的家人,换做谁都得经过一段时间才能慢慢接受。”
卫姎被卫婋拥入怀中,她像个小丫头似的倚在祖母胸口抹泪,老太太还笑呵呵地安慰她:“此事急不得,你既已经归家,咱们之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嗯,孙儿知道了。”卫姎声音闷闷的,被宽慰完又冲祖母露出甜甜的笑容,“那孙女以后常来和祖母聊天解闷好不好?”
“哈哈哈……你届时别嫌老婆子我唠叨、不明事理就好。”
“怎么会呢!”卫姎摇头,“祖母是卫家最厉害的女娘,一人就能撑起整个卫家,届时祖母若肯开金口指点我的迷津,那才是孙女有幸呢。”
卫婋被哄得喜笑颜开,脸上气色都好了不少。她也听得出这丫头是做足了功夫,抬手勾上她挺翘的鼻尖:“看来阿姎和他们二人聊了不少哇。”
她口中的那两个人是谁卫姎自然心知肚明,未免让老祖宗觉得是自己探听得过多她连忙乐呵呵地接话:“是祖母慧眼识珠,派给我的都是能人。屈嫱和表哥可耐心地教了不少东西,我很是受用呢。”
老太太笑笑:“就这么几天时间依他们那俩家伙能教些什么,还是咱们阿姎自己巧心聪慧啊!”
“祖母过奖了,孙女愚笨粗鲁,哪里称得上聪明。”
卫婋意味深长地勾唇不再反驳,又顺势说起另一件事:“那阿姎觉得祖母派给你的这两人谁更好些?”
此话一出卫姎心中警铃大作,这个问题果然还是来了。
“屈嫱君细心能干,对我颇多照拂。”卫姎眼珠子一转似乎在思索什么十分犹豫,老太太见她愣住,主动问道:“方才听阿姎唤慎之为表哥,是同他相处得不错?”
卫姎顿时脸颊通红眼神躲闪:“表哥生得俊俏,对我也很好…特别热情……”
她特意说得支支吾吾,格外引人浮想联翩。
老太太眸光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凝重,又笑道:“慎之应当是见到你这个表妹太高兴了,阿姎别被他吓到就好。”
卫姎垂下脑袋:“嗯…没吓到的。”
老祖宗循循诱导:“那祖母安排慎之到院中教导你,如何?”
卫姎喜上眉梢:“好!好啊……”
她估摸着祖母心里此刻应该有了决断,卫婋的确能看穿自己的伪装,可卫姎喜欢美男又不是演出来的,她方才可都是“真情实感”的羞涩呢。
卫婋在心里琢磨好一会儿,慎之想去主动接近姎儿是她早就料到的事情,但依卫姎现在这副天真单纯的模样,长此以往万一被公冶慎套牢……
慎之是她一手带大,她当然相信这孩子本心不坏,但若宝贝孙女真了情被人利用还深陷其中,那绝不是她能接受的事情。
公冶慎是老太太想要留给卫姎来辅佐她的心腹,而不是她成为未来女君的绊脚石。
她侧头对旁边的嬷嬷道:“把慎之和嫱儿叫进来吧。”
公冶慎双手环抱玉身长立于院中,和一旁抱剑倚柱的屈嫱互不交涉,他已经拿稳了这第一局必定是他赢。
屈嫱懒得看他春风得意的模样,只是闭上眼打算不见为静。
房门忽然打开,嬷嬷低头:“复临君、屈君,老太君请二位进去。”
公冶慎睨了屈嫱一眼,率先抬脚进屋。屈嫱跟在后面趁他没看见翻了个白眼以表无奈。
“老祖宗,少君。”公冶慎如往日般自然地走到卫婋榻边坐下,温柔的眸子则去寻面前少女的目光。
兴许是因为在长辈面前避嫌,卫姎少见地主动避开了他的视线。
公冶慎不觉有他,问候起老太君的身体:“外祖母用了新药后可觉得好些?慎之见您气色好了不少,少君又已被接回来,可真是喜上加喜。”
卫婋将公冶慎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抽出手覆上外孙的手背:“吃了新方子后我病症转好不少,多亏慎之有心特地请来柳神医。这趟去接姎儿你也辛苦了,此番回来就好好歇两天吧。”
说罢她抬眸看向在后面守着的屈嫱:“眼下少君刚归家,府中家外要熟悉的东西太多,这段日子嫱儿你就搬到少君院里,全权负责教导少君,事事都须得非常上心。”
说罢还不忘转头嘱咐孙女卫姎:“若还有不懂的尽管来问祖母,阿姎可晓得了?”
卫姎点头如捣蒜:“阿姎明白!”
老太太笑得欣慰,又让屈嫱先带卫姎回山芳院逛逛,再领着去后院管家处挑几个机灵的侍女小厮。
“是。”
屈嫱面无波澜地应下,老太太紧接着道:“姎儿,待会儿晚膳再到明月堂一同吃个家宴。”
“好!”
卫姎应许得很爽快,起身临走前终于瞥了一眼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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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色复杂的公冶慎。
“祖母,表哥,那我先告辞了。”
少女说罢挽上屈嫱的手臂一蹦一跳地往外走,卫婋看二人这么要好只笑着点头,而握住公冶慎的手却没打算放开,反倒意味深长地拍了拍。
公冶慎怎么也没想到这抢占先机的差事落到了屈嫱身上,方才少君还同她举止密切……难不成那两人早就达成同盟互通有无了?
老太太现在又特意将他一人留下,只怕自己的手段已经被她看出来了。
“慎之,你觉得姎儿如何?”
卫婋轻飘飘的一句话险些让公冶慎寒毛直立,但又不晓得她是想问哪一方面,只微笑掩饰顺便引回他想提的事情:“少君性情直率,聪慧过人,虽然乡下长大但谈吐得体、会识人观事,若得良师好好教导未来定然是不可限量。”
“你是觉得屈嫱来做姎儿的老师不够格,还是想说我老婆子针对你了?”
卫婋直接点破了他后半段最想说的真心话,公冶慎陪着老太太多年自然知道她什么脾气,没有打算隐瞒:“外祖母误会了,屈君能力自是人中龙凤我难以企及,但慎之以为少君要学习的事宜诸多,光靠她一人可能有些吃力。我学识尚佳,礼仪交际也算擅长,所以想为您为少君分忧罢了。”
公冶慎言语真挚,实实在在地贬自己表忠心。老太君知道他的能力其实略胜过屈嫱,做阿姎的老师是利大于弊。原先她的确打算让公冶慎去,但眼下却不得不再多些考量。
眼前青年是她一手培养,卫婋最了解他的心性,只得无奈安抚:“慎之,你不必总是担心之后那些未发生的事情,也千万别为了不切实际的私欲而迷失本心。”
“阿姎性格单纯,不谙世事,你既是她的表兄,又想将来留在她身边辅佐,更应该摆正自己的位置,为何要如此着急呢?”
老祖宗似乎说的是他争老师的事情,又像在说公冶慎那些入不得她眼的手段。公冶慎心一沉,知道其中肯定有问题,而且就出在卫姎身上。
好在卫婋对自己还没有太失望,只是在提点他让他收敛些:“此事之后再议吧,现在就先让屈嫱带着少君。”
老太君偏过头:“少君不是还带了乡下那户人家进京?安置得如何了。”
公冶慎一五一十地回答自己已将赵华月和吕向遥安置在少君山芳院隔壁的紫竹院,又说打算将吕晋安送到天枢书院就读。
“我看过他的文章,言之有物才华横溢,有状元之姿。我想,靖王和陛下应该会喜欢他的政见。”
新帝登基还未满一年,朝中势力就已经清洗更换了一轮,百里家和闻人家日薄西山,姜家顾家风头正盛,靖王广招天下贤才入朝辅佐新帝。
卫家就没有出过什么读书的料子,又因着商贾出身就算想为官也有诸多限制,好不容易有个卫淳更是痴迷古籍无心名利。
“卫家在朝中也需要有新人帮衬,我觉得吕晋安是不错的人选。”
若真能扶吕晋安起势,对卫家百利而无一害。
卫婋点头,算是认可他的想法。能让公冶慎夸成这样,想来吕晋安的才识定然不输上华任何世家才子。
但每每说起入朝为官的事情,难免像在公冶慎心口扎刀,虽然总说早就不在乎,但卫婋知道他心有不甘只是被迫放下。
而公冶慎总惴惴不安,也皆因此。
“慎之,你知道我是对你寄予厚望的。”
公冶慎若之后真不能留在阿姎身边,也总得安排好去处。
老太太话锋一转:“你这次南行觉得苏阳城那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