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隅有点后悔他的这个决定。


    一套恐怖片看下来，他不是胆儿放大了，而是被吓得麻木了。


    但确实有效果。


    至少到了录制现场的时候，他没那么怯场。


    节目组没有成员会面的开场白，是在任务中碰的面，结束后再汇合采访。


    每个人被分配去到不同的隔间，领取道具和任务。


    顾一隅穿着教师制服，胸前挂了个实习教师的工牌。


    他对着走廊玻璃窗整理衣领，忍不住吐槽这透人的料子。


    “顾老师，准备入场。”


    执行导演的杂音响起。


    顾一隅应了声，深吸一口气，推开面前的门。


    灰尘扑面而来，呛得人遮住了口鼻。


    教室的白炽灯好似没有什么作用，房间依旧昏暗，部分桌椅乱堆在一角，黑板上还残留着模糊的粉笔字迹。


    后面的黑板还有个巨大的，用红色颜料写的“冤”。


    据说节目组为了还原，特意选了这所传闻中出过事的荒废学校，经过装修，打造成了如今的密室。


    顾一隅咽了下喉，使自己镇定。


    “哇，这氛围也太绝了。”


    身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


    顾一隅回头，见是Rove的人。


    热度第一的海归三人男团。


    说话的是林曜。


    他穿着学生制服，笑得灿烂，与这阴森环境格格不入。


    他见着顾一隅，惊讶道：“小隅！真碰见你了！”


    顾一隅听着这称呼，更加确认眼前这人：“曜儿？你居然会来！宣传的海归神秘嘉宾是你们啊！”


    林曜和他是高中同学，也在同个选秀节目待过，最后他被挖去国外当练习生了。


    偶尔会刷到他的动向。


    “惊喜吧，我和队长被分到学生组了，”他笑道，“你队友也是，不过他好像分到另一个房了。”


    顾一隅心里莫名咯噔一下。


    江凛然不和他一组？


    “全体师生请注意——”


    广播此刻响起：“欢迎来到一中，现在是2020年10月17日下午4点，距离放学还有两个小时，请各位在放学前离校返家，否则将会永远留校。”


    后面还有段笑声。


    “什么情况啊这是……”林曜嘀咕着，“听着怪瘆人。”


    顾一隅下意识往旁挪了点。


    他环顾四周，注意到讲台上有什么东西，走过去发现是本破旧的教师日志。


    ［9月16日，高萌同学已经三天没来上课了，电话家访她父亲说是她发烧了，但那孩子最近状态很不好，经常一个人在中午放学时在教室里边吃馒头边哭。］


    ［9月17日，中午我又看到张浩几个人把高萌堵在小路，我想过去制止，但被教导主任叫走了，张浩是校长的儿子，没人敢惹他。］


    顾一隅正看得入神，广播又响起：


    “请高三一班的顾一隅老师到教务处领取教学教材。”


    “快去吧小隅，说不定是线索！”林曜朝他挥手，“结束后再聚！”


    顾一隅牵强一笑，独自前往指示通道。


    廊道又长又暗，只有几盏应急灯照明，他都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在回荡。


    不知道是不是有后遗症，他总觉得身后有东西跟着。


    教务处的门半掩着，他推门进去，老久的铁门发出刺耳的嘎吱声。


    堆满的文件和档案袋积满了灰。


    桌上放着个信封，写着“顾老师亲启”。


    打开，里面是张纸条：


    ［高萌的储物柜钥匙我藏在了花瓶里，请找到她的储物柜。注意不要让“他们”发现你在调查。］


    顾一隅赶紧揉成一团放口袋，在窗台的花瓶里摸索，果然发现了那把钥匙。


    正当他准备离开时，门外传来声响。


    “确定看到他往这边来了？”


    一个稍哑的声音问道。


    “广播都喊了肯定啊，新来的实习生还挺好看的。”


    顾一隅心一紧，迅速到文件柜后面。


    门被踢开，两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走了进来。


    “人呢？明明看到他往这里来了。”


    “找一下，校长说了高萌的事不能传出去。”


    顾一隅挺直了背，又往里挪了挪。


    眼看保安即将转身，门外响起砰地一声，像是垃圾桶被人踹翻了。


    NPC立刻出去。


    顾一隅趁机溜出去，刚跑没几步就被一股力拽进一旁的储物间。


    顾一隅用力挣扎。


    落地成盒是吧。


    “是我。“


    耳边传进极轻的声音。


    熟悉感让他慌乱的心跳逐而平稳。


    他转过头：“江凛然，你怎么来了？”


    “听到广播说你去教务处，就知道有麻烦。”


    江凛然低声说着，抓上他手臂：“节目组最喜欢坑做单线任务的人。”


    借着才注意，江凛然也穿着制服，是标配的白衬衫和灰裤，但他领带松松垮垮地挂着，没那么有学生气，更有种禁欲味。


    顾一隅移开眼，收紧了拳心，感到咯手才回神。


    “对了，”他晃着手中的钥匙，“储物柜你有看到在哪儿吗？”


    江凛然看了他眼，带着人走悄悄到二楼的储物柜前。


    顾一隅很快找到位置，打开了高萌的柜子，里面只有一本上锁的日记本和一张B超单。


    “她怀孕了？！”


    顾一隅震惊地看着诊断结果。


    江凛然拿过日记本，里面掉出了两张纸。


    他快速念出原句：“张浩经常骚扰我，威胁我要是敢说出去他就把让校长取消我的数学竞赛资格，我不敢告诉我爸爸，他会骂我不知廉耻。


    “陈医生救了我，他是唯一愿意帮助我的人，他说会保护我，每天都给我的伤涂药。今天他说要给我一个特别的治疗，希望有效……”


    顾一隅听完不自觉地起了层鸡皮疙瘩，和江凛然对视一眼，就感觉事情不简单。


    远处猛地传来呼救声。


    顾一隅抓着人就跑，随便看见个空房间就推了进去。


    又是这间教室。


    潮湿又有生锈味，但已经没人了。


    “我刚刚就是从这里出去的，线索还没仔细找。”


    顾一隅重新扫视周围的环境。


    黑板上的字迹模糊，但能看得出写的是今日课表和值日生名字，数学题只解了一半。


    值日生是高萌。


    顾一隅重新翻阅着教师日志，试图找到新线索，但只有刚才他看到的那两页。


    “高萌坐哪儿？”


    江凛然也在查找。


    顾一隅看了眼贴在讲台上的座位表，指了指方向。


    江凛然来到最后一排靠近垃圾桶的位置，发现抽屉里有很多纸条。


    但上面的内容被划掉了，只能看清上面有张浩和陈明的名字。


    都打了把红叉。


    江凛然伸进想往里再拿一些，便坐了下去。


    刚摸到椅子腿，手腕钻来一阵刺痛。


    “怎么了！”


    顾一隅转头看到江凛然差点摔地，还在捣鼓什么，从讲台上跑了过去。


    “没，”江凛然叹了口气，“我动不了了。”


    顾一隅一懵，见他左手被手铐铐在了椅背，上面还有密码锁。


    天塌了。


    最不想走的剧情出现了。


    江凛然输入了两次密码，都显示错误。


    “警告警告，密码错误，位置已暴露，魇魔即将苏醒，若三次密码错误，系统将会给予惩罚——”


    手铐的智能屏幕变成了一片血红色，电流机械音播出时，江凛然抽搐了下，让顾一隅整个人有点慌：“什么情况？”


    “……手有点麻。”


    ”这玩意儿还会放电？”


    玩儿这么大？


    顾一隅咽了下口水：“那我是不是得救你啊？”


    江凛然抬起低着的头，皱了眉，眼神带着点“不然呢”的意思。


    顾一隅尬笑着。


    不是他不想。


    他脑子根本不够用。


    就算有个百个镜头对着他，他想营业救人也救不了。


    手铐发出滴的一声，屏幕显示了十五分钟倒计时。


    顾一隅骂了句，脑内闪过好几个答案，都被他扔掉。


    江凛然看他砸了好几次嘴：“你别急。”


    “我能不急吗！”顾一隅冲道，“要解不出来你就要被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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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这么需要我？”


    顾一隅听完一愣。


    他想丢下队友跑路。


    “不是捆……”他想到这是现场直播，舌头一转，“咱俩不是一边的么。”


    江凛然没接话，过了几秒，点了点桌上的黄页本。


    草稿纸上是撕了一半的解题过程。


    和黑板上的一样。


    顾一隅有了思路，拿起本子就返回讲台，对比着奥数题。


    江凛然坐在座位上看着，心里也在默算。


    但光暗，再加上顾一隅挡了一些，他半虚了眼才看清。


    顾一隅拿着白色粉笔步步推算，他找了一圈也没找到黑板报。


    江凛然提醒他在框顶，他才垫脚拿到。


    因为动作过大，合身的衬衫此刻略显修身，顶光下的衣料变得更加透明，勾勒出了他的腰廓，将比例拉着更长。


    江凛然的注意力被转移。


    解到一半，顾一隅已经推演出答案，落完最后一笔，他听到身后的一声嗤笑。


    疑似挑衅。


    顾一隅回头，望向教室后面：“怎么，答案错了？”


    “答案没错，”江凛然偏了下头，勾起了一边唇角，“但万一你的决定错了呢？”


    “什么意思？”


    “我好像从没有说过，我到底是什么身份。”


    顾一隅停了动作。


    好像是。


    节目组给了每个人身份牌。


    江凛然从头到尾都没有透露过他是哪边的。


    是帮助者，还是……施暴者。


    江凛然单手垂落，慵懒地靠坐在木椅上，从窗吹进的风掀起了他的衣角和领带，看上去像个不良少年。


    顾一隅咧嘴一笑，拿起讲台上的金属伸缩教棍走下去。


    “是啊。”


    他走到江凛然面前，抬了点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将棍子拉长，戳在他胸口，激得身下之人轻微地往后一缩。


    顾一隅像是找到了可以反击的地方，顺着绕了一圈他的领带，又慢慢滑动至他的喉结。


    江凛然仰起了脖子，呼吸变得有点急：“你……”


    “江同学。”


    顾一隅用一只脚踩在椅子上，用教棍抵在他下巴处，迫使他抬头，自己弯下腰，顺势威胁道：“你要是品行不端，我会毫不留情地给你你处分。”


    江凛然望着他，还是一脸冷漠脸，但眼底似乎燃着某种情愫。


    他勾上顾一隅的工牌，往下一带，让人重心一偏。


    江凛然单手扶住他的腰，让他一抖，撑着椅子才站住了。


    “江凛然，你想死吗……”顾一隅转头咬牙道。


    江凛然挑了半边眉：“顾老师好像平衡力不太好啊，怎么惩罚我。”


    扑来的热气让顾一隅痒得难受：”你挑衅——”


    “砰——！”


    门外又传来爆炸声。


    “高三一班林曜同学，贺骁同学已被开除学籍。”


    “请全校师生注意，距离放学还有一个半小时，现已有两名同学消失，魇魔已苏醒，请注意安全——”


    广播猛然一响，打断了顾一隅的对话。


    走廊出现尖叫声，估计是那东西出来抓人了。


    听着吵闹声越来越近，顾一隅由不得去想刚才的感觉，凭只觉快速输入了四位数字。


    下秒，手铐掉落。


    顾一隅瞟到顾一隅手腕勒出了一圈红印。


    “躲起来。”


    江凛然迅速起身，将他往后一拉，扯过窗帘挡住。


    动作刚完，教室门被用力推开。


    顾一隅磕得胳膊肘有点疼，又想调整姿势腾出空间，动作间腿蹭到了江凛然的大腿根。


    两人同时僵住。


    靠。


    顾一隅有点发热，慌乱地想推开。


    江凛然扣住他手腕，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声音比平时还要低哑：“别乱动。”


    沉重又拖沓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顾一隅不敢喘大气。


    他掌心贴着江凛然胸口，能清晰感受到他的每一帧心跳和热感。


    淡淡的檀香此刻好像变了味。


    顾一隅闭眼别过头。


    ……太近了。


    他想推开，但又忍不住想多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