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撤回也晚了。


    江凛然往群里丢了句很简单的话，没再冒泡。


    “我们发这么多消息，你就回个嗯？”顾一隅无语了，干脆把手机扔远。


    江凛然将白毛巾挂好，拿起吹风机走向浴室：“总结回复。”


    孤立全员的表现。


    “帮我拿样东西。”浴室传来声音。


    “什么？”


    “护发精油，在行李箱内袋。”


    艺人常年烫染，发质多少会被损害，这东西成了必需品。


    顾一隅先是应了声，但又反应过来，喊了回去：“你自己不能拿？”


    “头发湿的，不方便。”


    说完，吹风机的嗡鸣声便闷闷响起。


    好一个不留活路。


    刚才就顺着答应了。


    这种感觉很诡异。


    顾一隅按他说的翻出小瓶，却瞥到在衣服下方，叠有一沓纸。


    密密麻麻写满了音符。


    勾划了许多，但不算很潦草。


    看样子只有前部分。


    顾一隅跟着默哼了几下。


    再熟悉不过。


    是以前夭折的团歌。


    江凛然在此基础上做了改动。


    “没找到？”


    谱子的主人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找到了。”


    顾一隅噔地下起身，递给他。


    江凛然接过后，随意地抓了抓发尾，把瓶子放回原处。


    顾一隅脱口问：“你在写demo？”


    江凛然看了他几秒，边说边把纸往里塞：“练习而已。”


    “写得挺好的。”


    对方没说话，低头整理乐谱。


    意识到什么，顾一隅咳道：“那个，我不是故意看的，我就……瞥到了。”


    “没事。”江凛然起身，“我把原歌的问题找出来，后面做demo会顺利点。”


    道理没错。


    但没理由他一个人闷头干，还一点风声不透。


    “睡了。”


    江凛然关了半个灯：“明早赶飞机，你要顶着黑眼圈，姚姐会逮着我一起骂。”


    顾一隅听完想反回去，但可能他被这说话风格给麻痹了，没了脾气。


    手机又震了下，顾一隅重新点了进去。


    是特别关注的推送。


    工作室用他们的账号都发了一遍。


    包括杂志和回归直播的宣发。


    他自己的粉丝正在评论区点赞互动，也在与一些用户掐架。


    而江凛然单独转发了。


    顾一隅骤然看向床边。


    那人已躺下，没有发着白光的手机。


    顾一隅又看到视频里的自己，思绪飘远。


    他是个憋不住的人。


    讨厌模棱两可。


    过了好几秒，他吸气道：“江凛然。”


    没声。


    “你下午说的好看，是真……是什么意思？”


    啧。


    顾一隅暗骂着，觉得自己很矫情。


    只说了一半，他堵了回去。


    “为什么这么问？”


    顾一隅一激灵，“操”出了声。


    “要是连你自己都不这么认为，那喜欢你的人又会怎么想？”


    “还有，那不是营业。”江凛然终于睁开了眼，对上他的眼眸，“如果是营业，我不会只让你一个人听见。”


    也对，不是营业，也就没必要费口舌。


    烦还委屈了自己。


    “顾一隅。”


    “啊？”


    “脑子不够想，就让它休息。”


    “……”


    “不然会越来越傻。”


    江凛然说完后翻了个身。


    顾一隅很想冲上去把他被子扔出去，或者捂死算了。


    但他注意力又回到那视频。


    心情像摇摆不定的帆。


    江凛然说的并无道理。


    或许是有那么几条刺人的评论，才会让他冒出这想法。


    他已经很久没听见那些声音。


    所以那几个字从江凛然嘴里说出来，他才格外在意。


    不愿再想，顾一隅搓了把脸，把自己砸进枕头。


    –


    翌日中午，航班抵达北京。


    两人回公司吃完饭，就和孟晓晓一起给徐姚汇报情况。


    昨晚发了花絮，今早发了图透，热度上去不少。


    “表现不错，热搜前十我们团占了四个。”


    徐姚复盘完，让人拿来回归计划策划案。


    她双手撑桌，像个下赌注的赢家：“我说什么来着，把你俩绑一块儿，绝对没错！”


    顾一隅额头一扯，闭嘴看她唱独角戏。


    徐姚戳了几下手机，桌上两部手机接连响起入账提醒。


    “对！没错！”顾一隅打了个响指，“点了老大！”


    “肤浅！”徐姚作势要敲他，被他躲开。


    闹过一阵，等另两名队员拿着资料走进，会议才进入正题。


    虽然各自忙通告，但全团都为回归绷着弦。


    徐姚之所以愿意带他们，也正是因为这点。


    无论平时如何，关键时刻总能拧成一股绳。


    徐姚退居旁听，腾出空间给他们讨论。


    任新安放了遍原先出道歌的旋律。


    这首歌反响平平，毫无惊艳感，三分之二都是外包。


    不夭折才怪。


    于星舟直言：“太平了，律动感不够，得跳出来。”


    顾一隅补充：“音域可以递进，副歌要爆，跨度太窄太宽都不行，要好唱好记。”


    心中都明白，但实践却很难。


    “加新元素？”江凛然打破沉寂，“一定要绑在现实？”


    三人疑惑望去。


    “凛然，有什么想法？”任新安问。


    “他的意思是，在现实世界融入新元素，来回穿，像在生活中闯关，异世界也闯关，紧扣生命主题。”


    顾一隅背靠椅子转着笔，漫不经心：“对吧？”


    江凛然唇角不太明显地动了下。


    算是默认。


    “我懂了！”于星舟拍了桌，“结合热潮，连接双世界，是吧！”


    任新安：“好点子！”


    越听越觉得方向很偏，但徐姚没插话。


    公司现在在音乐制作方面，会先由艺人主导。


    一是省钱，二是通过艺人才华打造核心力量。


    到风险高到自寻死路。


    统一想法后，任新安提出先确定demo基调，编舞和填词才能跟进。


    讨论乐器配置时，顾一隅脑内闪过了什么。


    他记得看的江凛然那张曲谱，主旋律能完美契合讨论中的和弦，适配性很强。


    “demo的前调制作，我这儿有个人选。”顾一隅开口。


    于星舟喝着水：“你来？”


    “不是我，”他转向另一边，“是江凛然。”


    “咳！”


    于星舟和任新安差点呛背气。


    所提到的人脸上掠过一丝轻微的诧异。


    两人眼神交汇的那刻，于星舟把手横在中间：“别打架啊一隅！不能乱指！”


    顾一隅没懂他的脑补，追问：“电子档在么？”


    江凛然过了半秒，嗯道。


    打了个响舌，顾一隅唰地闪现到他旁边：“那就放。”


    他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说：“我觉得那demo不错，能匹配刚定的基调。”


    动作幅度太大，他抵上了江凛然的胳膊肘。


    会议室暖气足，顾一隅只穿了件低领毛衣，锁骨处被蹭得微红，沐浴露香散了出来。


    江凛然动了下喉结。


    犹豫了片刻，他挪了一点：“未必喜欢。”


    “我就喜欢。”顾一隅脱口而出。


    “……”


    卡了阵，顾一隅舌头打结：“我，我是说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好的一起改。”


    而且，看那反复修改的痕迹，不像写着玩的。


    “你写这demo，是为了团么？”


    江凛然颤了下睫。


    顾一隅看他欲言又止，心里有底了。


    “你俩嘀咕啥呢，小秘密？”于星舟皱眉。


    “没，江凛然做了demo。”


    “什么！”于星舟又拍桌，“凛然你还会这个？！”


    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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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凛然：“……不太好。”


    “先听听，集思广益。”任新安也有点惊讶，“这可是才华，团里的骄傲！”


    江凛然仍没动。


    衣角被轻轻拽了下，他转头去看顾一隅，对方眼神复杂。


    叹出气，他让徐姚连接蓝牙音箱，播放。


    一开头，就有股赛博的电子颗粒感，紧接着出现落空的回音，如重锤砸中心脏。


    转调和弦让旋律慢了点，节拍极易掌握，沙漏碎石的白噪音加速节奏，推向副歌高·潮，贝斯和鼓点交替，尾声呼应前奏，归于平静。


    整首曲，像部微缩电影。


    断崖式的节奏完美诠释了双世界穿梭。


    顾一隅听很惊叹，虽然他只记得主旋律。


    江凛然担任的是主唱，选秀时顶多是即兴作词，出道后也只有单人曲和翻唱。


    他所惊的是，这冷冽外表下，竟能写出风格跳跃这么大的曲子。


    狂野，收敛，安静。


    顾一隅懂了，这人目中无人大概是有原因的。


    曲终，无声。


    顾一隅瞄了眼江凛然。


    他一贯没什么表情，此刻却难得显出一丝紧绷。


    搞得自己比他还紧张，顾一隅用力咳了几下。


    “我去，放完了？”于星舟如梦初醒。


    任新安：“我还在回味呢。”


    “好听，真的好听！”于星舟蠢蠢欲动，“有些地方还可以融点，主题很突出啊。”


    “同意，demo有点短，有些转音冗长，副歌保留。”任新安摸着下巴。


    态度不言而喻。


    顾一隅看向经纪人。


    徐姚指尖敲桌，挑眉：“半个月，demo填词加编舞初排，还有后天的回归直播，能做到吗？热度不等人，质量更不能掉链子。”


    时间安排紧，但大家现在正在奋头儿上。


    太久没这样并肩作战，熬夜泡棚的日子竟让人怀念。


    几人立刻分工，拷贝demo，会议暂告一段落，转向直播流程。


    顾一隅说不清现在的心情，感觉自己是个奇怪的伯乐。


    他后腰抵着桌，又转着笔。


    这个姿势衬得他腿更直：“怎么样，这决定没错吧？”


    江凛然单肘磕在桌上，以一种极其嚣张的状态将椅子转向他。


    但顾一隅此时看他竟顺眼了些。


    “你昨天还说，自己没信心，别人又怎么看得上，又怎么知道你比他们强十万倍。”


    江凛然：“……”


    他刚想说话，顾一隅就打断：“谢就不用了，我没帮你，只是为团。”


    江凛然看着他，忽而侧过脸，发出一声很短很促的气音。


    “笑什么？”顾一隅用膝盖撞他手臂。


    “没。”他轻咳一声，“回去一起改demo吧。”


    他转回脸，半边沐浴在光线中，眼里映着清澈的碎光，像蒙上了层柔感的错觉。


    蓦地，顾一隅心里某处被刺得发痒。


    “不是，你俩干嘛呢？”于星舟看两人无所事事，“过来啊，看直播流程！”


    顾一隅慌忙调整，撞上了桌角。


    “我去你没事吧！”于星舟赶紧扶他。


    顾一隅摆了手。


    于星舟嫌弃：“脸都憋红了，还没事？”


    顾一隅一摸脸，果然烫手，下意识看向一边。


    于星舟顺着他目光看过去，疑惑道：“你被撞了看江凛然干嘛？”


    “啊？”顾一隅说话不利索，“不是……”


    于星舟眯起眼：“你俩有点不对。”


    “什么不对？”


    “火药味儿淡了，但是吧，”他摸着下巴，“你俩就已经熟到知道对方的秘密了？”


    顾一隅越听越离谱：“你想说什么？”


    “你怎么发现他还会这些的？”


    “就我俩在泉州。”


    于星舟想了想，勉强接受，但很快又问：“那你这么相信他？”


    “什么？”


    正要解释，顾一隅余光瞥到江凛然朝这里走来。


    他把话咽回去，故意提高音量：“我只是觉得，不让江凛然干点什么，不公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