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外晨光如剑劈开了长阶之上的死寂。


    周烨那句因为极致震惊而嘶哑的质问，如同一颗投入古井的巨石，在林渊那片刚刚平息的心湖之中，激起了滔天的波澜。


    “你……究竟是谁？”


    那双总是如同万载玄冰般的虎目，此刻正死死地锁定着林渊那双泛着诡异红光的眼睛，他紧握着绣春刀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根根发白仿佛下一秒便会拔刀相向。


    林渊心中警铃大作。


    那股来自血脉深处的、冰冷的暴戾气息再次蠢蠢欲动与周烨身上那股百战余生的铁血煞气遥遥对峙竟是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而又压抑。


    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在此刻，露出半分的破绽。


    “周都尉，慎言。”


    林渊缓缓地直起身他没有后退反而迎着周烨那充满压迫感的目光，上前了一步。


    他那张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慌乱只有一种坦然赴死般的冰冷的平静。


    “我，是林渊。”“是陛下亲封的镇抚司行走也是陛下，刚刚钦点的戴罪立功的钦差。”


    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那双泛着淡淡血色的眸子在晨光下显得愈发妖异。“至于这个……”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充满了无尽悲凉的弧度。


    “不过是，拜严相与雨公公所赐，身中奇毒的后遗症罢了。”


    “都尉大人若是不信大可现在就将我拿下问罪。”


    “届时陛下怪罪下来林某一力承之。”


    他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却又滴水不漏！


    他不仅，将自己眼中的异象，推脱为**的后遗症更是将皇帝这座最大的靠山死死地搬了出来！


    周烨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死死地盯着林渊，似乎在判断他话中的真伪。


    许久他才缓缓地松开了那紧握着刀柄的手。


    他知道自己没有证据。


    他也知道，在陛下的旨意面前任何的猜疑都显得苍白无力。


    “林大人最好说的是实话。”


    周烨的声音，恢复了那金属般的冰冷“北行之路千里迢岌。若让末将发现大人有任何危害社稷，之心……”他没有再说下去。


    但那未尽之言，却比任何的言语都更加冰冷也更加致命。


    “都尉大人尽可拭目以待。”


    林渊淡淡一笑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下了那漫长的白玉阶。


    周烨看着他那孤独而又决绝的背影，那双冰冷的虎目之中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真正的无法看透的迷茫。


    德胜门。


    当林渊与周烨并辔来到这座象征着出征与凯旋的雄伟城门之下时，三百名早已在此等候的锦衣卫缇骑与那位同样一身戎装气势如渊的“北地雄狮”萧启元已然汇合一处。


    “林大人。”


    萧启元看着林渊那苍白的脸色，那双燃烧着赫赫神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无妨。”林渊摇了摇头“我们出发吧。”


    然而，就在他准备下令开启这趟充满了未知与杀机的北行之路时。


    一阵，不紧不慢的马蹄声，却是从身后那条，通往皇城的主街之上，缓缓传来。


    紧接着一道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


    来人，身穿一袭普通的青布长衫骑着一匹**色驳杂的老马背上背着一个半人多高的用粗布包裹着的长条形物体。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面容清秀却又带着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与疲惫。那双眼睛更是古井无波仿佛这世间的一切，都无法在他的心中掀起半分的波澜。


    “站住！”


    数名缇骑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然而，那青年却是连看都未曾看他们一眼。


    他只是从怀中缓缓地取出了一枚令牌。


    一枚，代表着东宫最高权力的……


    黄金令牌。


    “奉太子殿下之命”他的声音平静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为林大人送行。”


    “也为林大人送上一份殿下亲手准备的……薄礼。”


    说罢他竟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解下了背上那个，巨大的包裹。


    他将包裹轻轻地放在了地上随即缓缓地解开了那层层缠绕的粗布。


    当包裹之中的东西，彻底展现在众人面前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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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萧启元与周烨在内皆是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竟是一具由千年玄铁打造而成的……


    棺材！一口通体漆黑散发着冰冷寒气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彻底吞噬的……死亡，之棺！


    “殿下说，”那青年的声音依旧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北行之路九死一生。”


    “此棺，既是林大人的护身符，也是林大人的……归宿。”


    他看着林渊，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泛起了一丝奇异的光芒。


    “在下，秦一。”


    “从今日起便是为林大人抬棺之人。”


    林渊看着眼前这个行为诡异言语更是充满了不祥的青年又看了看那口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玄铁重棺，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却是没有丝毫的意外。


    反而露出了一抹只有他自己才能看懂的……


    会心笑意。


    他知道这便是太子送给他的第三份大礼！


    一份，足以让他在这趟，九死一生的北行之路中，多出无数底牌的……


    惊天大礼！


    “有劳了。”


    林渊对着那名叫秦一的青年，拱了拱手。随即他猛地转过身那双已经恢复了平静的眸子，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赫赫神光！他举起手中的尚方宝剑剑锋遥遥地指向了北方那片广袤的充满了未知与杀机的天空！


    “出发！”


    一声令下！


    三百铁骑连同那辆载着玄铁重棺的诡异马车如同一股混杂着死亡与新生的钢铁洪流，卷起漫天的烟尘义无反顾地冲出了那座象征着权力与束缚的……


    巍峨京城！


    然而，就在队伍即将彻底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之时。


    那名，一直沉默不语的“抬棺人”秦一却是突然勒住了马头缓缓地转过身。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看向了身后，那座已经变得如同蝼蚁般大小的京城，那声音轻得只有风能听见却又带着足以让整个，天下都为之颤抖的……冰冷杀意。


    “殿下说了……”


    “待大人，归来之日。”


    “便是这京城……”


    “血流成河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