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头的尸身，在巨大的惯性下，依旧保持着冲锋的姿态，向前冲出了数十步，才“轰然”一声连人带马重重地摔倒在那片已经被鲜血浸透的、苍凉的荒原之上。


    陈啸，这位曾经叱咤北地的枭将就以这样一种极具戏剧性也极具冲击力的方式，结束了他罪恶而又短暂的一生。


    整个战场，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人，无论是跪地请降的叛军，还是劫后余生的缇骑，皆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颗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最终“噗通”一声滚落在尘埃之中的头颅。


    周烨勒住马头，手中那柄染血的长戈斜指苍穹金色的甲胄在正午的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如同战神般的光辉。他没有再看，陈啸的尸体一眼而是转过头那双冰冷的虎目，第一次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复杂的敬佩，望向了那个依旧静立于高坡之上的青衣，少年。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北地的天彻底变了。


    而改变这一切的，不是他手中的长戈，也不是那三百锦衣卫的悍不畏死。而是那个少年那看似疯狂却又步步为营的…，…惊天豪赌。


    “陈啸已死！尔等，还不投降！”


    周烨的声音如同惊雷再次炸响！


    这一次，那些本就军心动摇的叛军狼骑，再无半分犹豫！


    “当啷！当啷！”


    兵器落地的声音，此起彼伏！数千名曾经不可一世的精锐骑兵齐刷刷地翻身，下马跪倒在地那高傲的头颅深深地埋入了尘埃之中。


    “我等，愿降！”


    山呼海啸般的请降声，响彻了整个荒原。


    林渊看着眼前这幅，足以载入史册的、波澜壮阔的画卷，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没有丝毫的得意与狂喜只有一种棋局落定之后的、冰冷的平静。


    他知道战争结束了。


    但另一场更加凶险也更加复杂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


    他缓步，走到那黑压压跪倒一片的降卒之前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这群曾经是敌人但从此刻起却将成为他手中最锋利之刃的……


    百战雄狮。


    “都起来吧。”


    他的声音不大却又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降卒们有些茫然地抬起了头不知所措。


    “我说，都起来。”


    林渊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大干的军人，上跪天地君亲师何时学会了对着屠刀下跪？”


    此言一出，所有降卒的脸上，皆是露出了深深的羞愧！他们缓缓地站起身那原本已经被恐惧，所占据的眸子里竟是奇迹般地重新，燃起了一丝名为“尊严”的火焰！


    “你们之中有的人或许是被陈啸蒙蔽。有的人或许是被权势裹挟。但这都不是你们将屠刀挥向自己同胞的理由。”


    林渊的声音，如同刀锋般锐利毫不留情地刺穿着他们那脆弱的自尊。


    “罪，就是罪。”


    “背叛，就是背叛。”


    “但是，”


    他话锋一转，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种足以让顽石都为之动容的、奇异的光芒。


    “陛下仁慈，太子宽厚。”


    “念在尔等，皆是为国戍边的功臣念在尔等迷途知返。”


    “本官可以做主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他猛地转过身手中那柄尚方宝剑，遥遥地指向了北方那片更加广袤也，更加阴沉的天空！


    “瓦剌蛮夷，年年叩关！北地边民，岁岁泣血！”


    “陈啸已死，但严嵩安插在北地的党羽，依旧盘根错节！他们，还在喝着你们的血，卖着你们的命！”


    “你们，甘心吗？”


    “你们想不想用你们手中的刀，去洗刷你们身上的耻辱？”


    “想不想用敌人的血去证明你们对大干的忠诚？”


    “想不想随我林渊踏破贺兰山阙让那瓦剌的王庭，在我大干的铁蹄之下，彻底……”


    “颤抖！”


    “轰！”他这番话如同一道道蕴含着无尽，魔力的惊雷狠狠地劈在了每一个士卒的心头！


    他们那早已冰冷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地沸腾了！


    那是一种，被压抑了太久的、对荣誉的渴望！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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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一种被点燃了的属于军人的最，原始也最狂热的……战意！


    “愿随大人，万死不辞！”


    不知是谁第一个单膝跪地发出了震天的咆哮！


    紧接着，山呼海啸般的誓言，响彻了整个荒原！


    “愿随大人，万死不辞！”


    “愿随大人，万死不辞！”


    周烨看着眼前这幅万人俯首军心归附的景象看着那个仅仅凭借着三言两语，便将一群叛军降卒，彻底收服的青衣少年，他那双总是如同万载玄冰般的虎目之中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真正的发自内心的……


    震撼。


    他知道自己或许正在见证一个传奇的……


    诞生。


    林渊看着眼前这群，已经被自己彻底点燃了战意的“新军”，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支曾经属于陈啸的狼群，已经烙印上了他林渊的……印记。


    他转过身，走到周烨的面前对着他拱了拱手。


    “周都尉接下来还要劳烦你替我做三件事。”


    “林大人，请讲。”周烨的语气不知不觉间已然带上了一丝，平等的甚至是下级对上级的敬意。


    “第一我需要你立刻接管这支军队。整肃军纪清点伤亡将那些陈啸的死忠党羽就地格杀一个不留！”“第二我需要你以最快的速度将陈啸的首级，连同此战的捷报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至于，第三……”


    林渊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充满了无尽杀意的寒芒。他从怀中缓缓地取出了那本从严嵩，密室中得来的……“兵部”账册。


    “我需要你将此物连同我的一封亲笔信秘密地送往一个地方。”


    “哪里？”


    林渊的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黑山大营。”


    他看着周烨那略带困惑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说道那声音足以让整个北地的官场，都为之颤抖。


    “我要让那位，还在做着‘从龙之功’美梦的，萧启元萧大将军，亲眼看一看。”


    “他究竟是在为谁……卖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