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第一课:丈量世界

作品:《被儿女冻死后,窝囊老爹重生了

    次日清晨,天色未明。


    当第一缕熹微的晨光穿透铸造车间高窗上的油污,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时,这里已经站满了人。


    与往日不同,空气中没有铁锤敲击的巨响,没有砂轮摩擦的尖啸,更没有冲天炉预热时那沉闷的咆哮。


    死寂,一种前所未有的、庄重的死寂笼罩着这片钢铁丛林。


    工人们穿着洗得发白的工装,脸上带着宿醉般的亢奋与茫然,三三两两地**着。


    他们手中没有了熟悉的工具,取而代之的,是五花八门的笔记本和长短不一的铅笔头。


    有人将崭新的作业本郑重地抱在怀里,仿佛那是什么稀世珍宝;更多的人,则笨拙地将那根细小的铅笔夹在粗大的、布满老茧的指节间,神情尴尬得如同一个被迫穿上戏服的武生。


    他们的手,能稳稳地握住几十斤重的钢钎,能灵巧地操纵上百斤的模具,却唯独掌控不好这几克重的木杆。


    李铁牛站在人群最前面,他手里捏着一支半新的铅笔,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试着像路总工那样,用食指与拇指优雅地捏住笔杆,可那支笔在他的巨掌中,就像一根无助的牙签,滑稽而渺小。


    他试了好几次,最终只能放弃,像握**一样,将整支笔死死攥在掌心。


    这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陌生感,让他们感到浑身不自在。


    六点整,分秒不差。


    路承舟的身影,准时出现在车间门口。


    他依旧是那身简单的白衬衫和蓝裤子,手中却拿着一个所有人都没见过的东西一个长方形的木制画板,上面夹着一沓厚厚的白纸。


    他一出现,所有窃窃私语瞬间消失。


    数百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他,那眼神中混杂着敬畏、好奇,以及一丝隐藏不住的紧张。


    路承舟没有说任何开场白。


    他走到车间中央那片最开阔的空地上,将画板架在一个倒扣的铁料箱上,形成一个简易的讲台。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扫过每一张困惑而期待的脸。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他开口,声音平静而清晰,在寂静的车间里激起层层回响。


    “你们在想,我们是工人,是靠手艺吃饭的,不是学生。拿笔杆子,打不赢王德发,也炼不出好钢。”


    他的话,精准地刺中了所有人的心事。


    工人们的神情愈发尴尬,不少人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你们想错了。”


    路承舟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辩驳的力量,“我们和王德发的战争,从来就不是手艺的战争,而是标准的战争。谁掌握了定义‘合格’的权力,谁就赢了。昨天,我们用一块远超他想象的铁,暂时夺回了这项权力。但那只是一个开始。”


    他拿起一支炭笔,在画板的白纸上,用力地画下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今天,我们的第一课,不学理论,不念稿子。我们就来回答一个最简单的问题。”


    他转身,随手指向车间角落里一根备用的、长约数米的无缝钢管。


    “那根管子,有多长?”


    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们没想到,这庄重的第一课,问题竟如此简单,甚至有些儿戏。


    “这……大概七八米吧?”


    一个年轻工人不确定地喊道。


    “不对,我看最多六米五!”


    另一个经验老道的工人立刻反驳。


    一时间,车间的气氛活跃起来,各种猜测的声音此起彼伏。


    “孙师傅,”


    路承舟没有理会众人的议论,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孙长海,“您是铸造车间最有经验的老师傅,您的眼睛,就是我们这里曾经的‘标准’。您来看,它有多长?”


    孙长海走到队伍前列,眯起那双在炉火前熏燎了几十年的眼睛,仔细地端详了片刻,然后沉稳地给出了自己的判断。


    “从磨损和规格看,这是标准的六米定尺管。误差不会超过一掌宽。”


    他自信地说道,这是他几十年经验积累下的判断,向来分毫不差。


    工人们纷纷点头,孙师傅的眼力,他们是信服的。


    “很好。”


    路承舟点了点头,随即拍了拍手。


    车间门口,两个青年工人抬着一个长条木箱走了进来。


    他们将木箱打开,从中取出了一件闪着金属光泽的、精密的工具一把长长的钢制卷尺,和几个大小不一的、结构复杂的游标卡尺。


    “李铁牛,”


    路承舟命令道,“你,带着孙师傅,再叫上刚才说七八米和六米五的两个人,一起去,用最精确的方法丈量它。”


    李铁牛等人立刻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拉开卷尺,一端紧紧抵住钢管的端口。


    他们的动作起初有些笨拙,但在路承舟的示意下,逐渐变得严谨起来。


    尺身被拉得笔直,紧贴着管壁,每一个读数都反复确认。


    片刻之后,李铁牛拿着记录了数字的纸条,表情古怪地走了回来。


    “路总工……量……量好了。”


    “念。”


    路承舟的语气不带任何感情。


    “总长度……”


    李铁牛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干涩,“六米零七厘米。”


    六米零七。


    这个数字一出口,全场一片哗然。


    孙长海的脸色,瞬间微微一变。


    他判断是六米定尺,误差一掌宽。


    而七厘米,不过三指之宽,他的经验,精准得可怕。


    这让他身后的工人们,不由得挺起了胸膛,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骄傲。


    然而,路承舟却摇了摇头。


    “不够。”


    他拿起一支游标卡尺,递给李铁牛,“再去,测量它的外径和内径,在管子的两端和中间,各取一个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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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需要六个数据,精确到毫米。”


    这一次,测量花费了更长的时间。


    李铁牛几人围着那根钢管,在路承舟的远程指导下,笨拙而又小心翼翼地操作着那个精密的仪器。


    当李铁牛再次拿着数据走回来时,他的脸上,已经只剩下震惊。


    “念。”


    “管头外径,一百二十毫米。管头内径,一百零一毫米。”


    “管中外径,一百二十点五毫米。管中内径,一百毫米。”


    “管尾外径,一百一十九毫米。管尾内径,一百零二毫米。”


    李铁牛每念出一个数字,工人群中的骚动就增大一分。


    等到六个数字全部念完,整个车间已经彻底安静下来,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攥住了每个人的心脏。


    一根在他们眼中再标准不过的钢管,其内外的粗细,竟然处处都存在着毫米级的差异!


    路承舟缓缓走回讲台前,拿起炭笔,将那六个冰冷而精确的数字,一一写在了那个巨大的问号旁边。


    “现在,我再问你们。”


    他的声音在死寂中回荡,如同一柄重锤,敲击着所有人的灵魂。


    “这根管子,它合格吗?”


    无人回答。


    “如果,它是要被用在五十吨水压机的液压臂上,它合格吗?”


    “如果,它是要被用在万米高空的飞机起落架上,它合格吗?”


    “如果,它关系到的是成百上千人的性命,它合格吗?”


    一连三问,声声如雷。


    孙长海的身体,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他那张布满沟壑的老脸,血色褪尽。


    他引以为傲的“一掌之宽”的误差,在“毫米”这个单位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苍白无力。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凭经验看到的“直”,在数据的世界里,竟然是弯的!


    他看到的“圆”,竟然是如此的不规则!


    “经验,能告诉我们它大概有多长。但数据,能告诉我们它每一寸的生死。”


    路承舟的目光扫过每一个被深深震撼的工人。


    “我们的‘钢铁法典’,写下它的第一页,也是最重要的一页”


    他转过身,在白纸的最上方,写下了四个大字,笔力遒劲,力透纸背。


    “相信数据。”


    “从今天起,你们的眼睛、你们的感觉、你们的经验,都退居二线。卷尺、卡尺、温度计、压力表……这些,才是你们新的眼睛,新的大脑!”


    “你们的第一个任务,”


    他将手中的炭笔重重放下,“就是把这个车间里,你们能看到、能摸到的每一件东西,都给我量一遍!螺丝的直径,扳手的长度,地砖的尺寸,窗户的高度!用你们的笔,记录下这个由数据构成的、真实的世界!”


    “这就是我们的第一课。”


    “现在,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