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第一声裂响

作品:《被儿女冻死后,窝囊老爹重生了

    夜色如墨,将红星厂的轮廓晕染成一头匍匐在黑暗中的钢铁巨兽。


    单身宿舍楼里,那间属于周桐的斗室,此刻却成了风暴的中心。


    空气被廉价烟草的辛辣气息和两个男人沉默的意志挤压得近乎凝固。


    一盏昏黄的灯泡垂在半空,将周桐那张沟壑纵横的脸庞,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坚硬线条。


    他将那张写满罪证的纸条,在灯下反复看了三遍,每一个字都像是用烙铁,深深地印进了他的脑海。


    最终,他抬起头,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半分先前的激动,只剩下猎人锁定目标后的极致冷静。


    “刘建军,供销科副科长,一个典型的墙头草。”


    周桐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在陈述一个早已烂熟于心的事实,“平日里跟在王德发屁股后面,没少捞好处,但也最是胆小怕事。他有一句口头禅:天塌下来,得有高个子顶着。”


    路承舟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他知道,在洞悉人心这门古老的学问上,周桐这位从底层摸爬滚打出来的“老师傅”,远比自己这个学院派要精通得多。


    “这种人,最怕的就是高个子要倒了,会砸着他。”


    周桐的嘴角,逸出一丝冰冷的笑意,“我们这颗**,打在他身上,最合适不过。”


    “怎么打?”


    路承舟问道,他负责提供武器,而如何开出这精准的第一枪,他相信周桐的判断。


    周桐没有立刻回答。


    他站起身,在狭小的房间里踱了两步,那高大的身影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熊,每一步都让脚下的木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突然,他停下脚步,眼中精光一闪。


    “不能是我去,也不能是你去,目标太明显。”


    他断然道,“得找一个他认识,却又绝对想不到会和我们站在一起的人。一个让他无法分辨这颗**究竟是从哪个方向射来的人。”


    他说着,拉开房门,对着走廊尽头一个黑暗的角落,沉声喊了一句:“小猴儿,你进来。”


    片刻之后,一个身材瘦小、其貌不扬的年轻工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脸上还带着几分青涩,一双眼睛却滴溜溜地转,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机灵。


    他是热处理车间里最不起眼的一个学徒,平日里负责跑腿打杂,平日里见了科长主任,连头都不敢抬。


    “头儿。”


    小猴儿走进屋,有些拘谨地搓着手。


    周桐指了指路承舟:“这位是路工,我的贵客。找你来,是有一件天大的事,要交给你去办。办好了,你就是我们所有弟兄的功臣。”


    小猴儿的呼吸瞬间急促起来,瘦小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周桐将他拉到灯下,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将计划交代了下去。


    路承舟在一旁静静地看着,看着周桐的眼神如何从一个莽撞的战士,蜕变成一个运筹帷幄的将军。


    他知道,这支队伍的灵魂,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完成进化。


    ……


    第二天下午,厂区大澡堂。


    蒸腾的热气模糊了视线,混杂着肥皂和汗水的味道,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池子里,一群光着膀子的汉子正大声说笑,水花四溅,喧嚣震耳。


    供销科副科长刘建军,正惬意地靠在池壁上,享受着热水对每一个毛孔的浸润。


    他微闭着眼睛,脸上挂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得意。


    旁边一个后勤处的主任,正绘声绘色地向他描述着热处理车间那帮人这两天是如何的狼狈。


    “你是没看见,食堂给他们那份菜,连猪食都不如!一个个黑着脸,还得往下咽!”


    “活该!”


    刘建军哼了一声,眼皮都懒得抬,“跟王厂长作对,就是这个下场。周桐那头犟驴,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没了热处理车间,他连个屁都不是!”


    “就是就是!刘科长您说得对!”


    两人相视一笑,笑声里充满了对失败者的优越感和对权力的谄媚。


    在他们看来,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他们只需要安稳地站在胜利者那一边,分享战利品就够了。


    刘建军舒服地叹了口气,正准备换个更舒服的姿势,忽然感觉身旁的水波动了一下。


    一个瘦小的身影,像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从他身边挤了过去,似乎是想去另一头的水龙头下冲洗。


    这种事在拥挤的澡堂里再正常不过,刘建军甚至没有睁开眼。


    然而,就在那身影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一个极轻、极细、仿佛是幻觉般的声音,精准地钻进了他的耳朵。


    “刘科长……七八年十一月三号……五十公斤的三号特种钢……您,还记得吗?”


    轰!


    那串由日期、物资和数字组成的魔咒,像一道九天惊雷,毫无征兆地在刘建军的脑海深处轰然炸响。


    他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刹那被彻底冻结。


    那股让他通体舒泰的热流,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深入骨髓的酷寒。


    他猛地睁开眼睛,那双因为安逸而显得有些浑浊的瞳孔,剧烈地收缩成了一个针尖!


    他霍然转身,死死地盯着那个刚刚从他身边走过的背影。


    那是一个陌生的、瘦弱的年轻人,此刻正背对着他,在水龙头下慢条斯理地冲着头发,仿佛刚才那句足以颠覆他人生的话,根本不是出自他口。


    不!


    不可能!


    是幻觉!


    一定是幻觉!


    刘建军的心脏疯狂地擂动着,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那个日期,那批钢材,那个数字……


    那是他第一次帮王德发处理“脏活”,是他踏上这条贼船的“投名状”!


    这件事,天知地知,只有他和王德发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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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


    他死死地盯着那个背影,试图从对方的每一个动作中找出破绽。


    可那个年轻人只是平静地冲洗着,然后拿起毛巾,擦干身体,转身,向门口走去。


    从始至终,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那张脸,青涩,普通,是那种扔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来的面孔。


    可就是这张脸,此刻在刘建军的眼中,却比地狱里的恶鬼还要可怖。


    他走了。


    他就这么走了。


    没有威胁,没有勒索,甚至连一个暗示的眼神都没有。


    他只是像一个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耳边降下了神罚的预告,然后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蒸腾的雾气里。


    这种未知的、无法掌控的恐惧,比任何明晃晃的刀子都更具杀伤力。


    “刘科长?刘科长?您怎么了?”


    旁边的后勤主任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关切地问道,“您这脸色……怎么白得跟纸一样?”


    刘建军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他的耳中,只有自己那狂乱如鼓的心跳,和那句不断回响的魔鬼私语。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无形的毒蛇给盯上了。


    那条蛇,就潜伏在周围的某片黑暗里,吐着信子,用冰冷的、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而他,却连蛇在哪里都不知道。


    “哗啦”他猛地从水池里站了起来,动作之大,溅起一片巨大的水花。


    他再也无法忍受这片让他窒息的温水,仿佛这池子里浸泡的不是热水,而是滚烫的硫酸。


    他踉踉跄跄地爬出池子,浑身的水都来不及擦干,胡乱地抓起衣物,就往身上套。


    他的手指抖得不成样子,一粒扣子,扣了三次都没有扣上。


    “完了……完了……”


    他嘴唇哆嗦着,失魂落魄地念叨着。


    那张账本!


    那本传说中由王德发心腹保管的黑账,一定是泄露出去了!


    周桐!


    一定是周桐那帮人搞到的!


    他们没有**,没有喊冤,不是因为他们认怂了,而是因为他们手里,攥着足以将所有人拖下地狱的王牌!


    一股巨大的、足以将他彻底淹没的恐慌,攫住了刘建军。


    他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跑!


    立刻去见王德发!


    他必须马上把这个消息告诉他!


    天,要塌了!


    而他,绝不想成为那个被砸死在下面的人!


    他甚至顾不上穿好鞋子,光着脚,踩着湿漉漉的地面,像一个疯子般冲出了澡堂,朝着行政大楼的方向,狂奔而去。


    那道仓皇狼狈的背影,在红星厂午后的阳光下,拉出了一道长长的、扭曲的影子。


    第一声裂响,已然发出。


    而那张由利益与罪恶编织而成的大网,也随之,开始了它无可挽回的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