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坦白局挪到了家庭影院房，偌大的沙发两个人非得挤在一起，也没有人注意正在播放的电影。


    巫祈乐抬起手腕，露出了细细的青色血管。


    褚御宽大的手掌轻轻圈了上去，一道青光闪过，细细长长的绿色草叶编成了和之前不同的花样，仍旧长出了青色的野花。


    巫祈乐饶有兴致地端详着新的花样，不由有些好奇：“你这到底是什么植物？怎么看着有点像......韭菜？”


    他顿了顿，看向野花的目光顿时古怪起来,韭菜花？


    褚御闻言失笑：“状如韭，小乐你这话倒也没错。”


    他还没继续说，巫祈乐先竖起眉头，故意恶声恶气警告道：“你想好了再说啊，要是假话要接受惩罚！”


    “是，是。”褚御含笑揽住了小少爷的肩膀。


    指尖一点，一抹形似韭菜的植物虚影跃然浮现于巫祈乐面前，最上端生长着一簇簇青色的野花，一如巫祈乐的手链，也一如褚御在阳光下的瞳仁。


    “有草焉，其状如韭而青华，其名曰祝余，食之不饥。”


    褚御突然说了一句语焉不详的古文笑道，“我的本体就是这种植物。”


    “总觉得有点耳熟。”巫祈乐想到什么，‘噔噔噔’上楼进了书房，过一会儿拿着一本《山海经》又''噔噔噔''回到了房间。


    刚打开山海经正文的第一页，他就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 南山经之首曰鹊山。其首曰招摇之山，临于西海之上。多桂多金玉。有草焉，其状如韭而青华，其名曰祝余，食之不饥。”


    看了看褚御，又看了看山海经，最后对照了还未散去的虚影，巫祈乐面露怀疑，“不是、这、山海经、这不只是传说吗？？？”


    “只是很多写得有失偏颇而已。”


    巫祈乐：“......”


    再这么颠覆世界观，他大学真的还能学好生物学吗？


    褚御又随即举了个例子：“就比如你生日前夜那次，就是书局一个有关山海经里精怪的紧急任务。”


    “喂喂你非要让我想起来那天被你放鸽子的事吗？”巫祈乐摸了摸下巴，“那天以为是大哥捣乱，我还打算去搬空他的酒窖来着。”


    虽然因故没搬成，但现在也来得及啊！


    想到就去做，巫祈乐激动地拍了拍褚御的大腿：“一会儿去把大哥的酒窖搬空吧！”


    “还没放弃呢？小心大哥把你拎到集团上班。”


    “救命，我只想每年拿分红又做错了什么，”巫祈乐撇了撇嘴，做出了重大妥协，“那我们悄悄去，不让大哥发现！”


    “......也行。”


    “那你刚才说的是有关什么精怪的任务？机密任务？”


    “影响范围太大，已经公开了的任务。”褚御拿过山海经，快速翻到了第二卷西山经的西次三经，指给他看。


    昆仑山。


    有鸟焉，其状如蜂，大如鸳鸯，名曰钦原，蠚鸟兽则死，蠚木则枯。


    “钦原有剧毒，C市前段时间中毒事件频发就是因为它。那天捕捉到踪迹它反抗重伤十二名监管队员，能克制毒物的都恰好不在，就紧急把我派了过去。”


    说到这里褚御面色微沉，显然时至今日仍旧对这个任务心有芥蒂。


    C市，钦原......有点印象啊。


    他打开论坛搜索了一下关键词，果然在那天晚上有很多关于这件事的讨论。


    巫祈乐看到那些标题挑了挑眉，眼底闪烁着戏谑是神色：“所以山海精怪论坛有自己的You-Know-Who，对吧，某不可言说的植物先生？”


    但凡有帖子标题标一下姓，他早就能知道褚御的身份了。


    褚御正色道：“我不知道。”


    “信你就有鬼了。”


    “这个世界本来就有鬼。”


    “褚御你闭嘴！”


    两人顺着论坛上的帖子简单讨论了最近的几件事，巫祈乐真切地意识到：“人还是得多摄入八卦啊！我现在又觉得可以看看论坛的其他板块了。”


    “是因为齐光？”


    “算是吧？”提到这件事巫祈乐还是有些疑惑，索性倚着褚御把那晚发生的一切描述了一遍。


    褚御怜爱地看向巫祈乐的右肩，一下子抓住了记录中没有提过的重点：“自动下载的论坛？”


    提到这件事巫祈乐神情微凝。


    这几天他也找过王明，但人联系不上。王家说人在海上，下周才会回来。


    “我会去查的小乐，”褚御将巫祈乐揽在怀里，轻轻拍了拍，温声安抚道，“放心。”


    “嗯，”巫祈乐缓缓吐出一口气，不禁抱怨道，“本来早就能跟你说的，你明知道我觉醒了，为什么不跟说？”


    为什么？


    小乐不想做的事，不想告诉的人，他怎么忍心去逼着他做？


    如果不是今天小乐的手链突然有反应，他情急之下乱了方寸忘记伪装，那么今天出现在现场的监察队只会有三个人。


    他可以做小乐眼里一辈子的普通人。


    面上褚御像平常一样笑着：“大哥说你在书店外受到了惊吓，为什么不找我去接你？”


    “我以为你是普通人好嘛，”刚回答完，巫祈乐就反应过来，了然地怪声怪气道，“身体不好的漂亮小哥哥怎么可能是妖啊~”


    从小看到褚御，这家伙每天一碗的汤药就没断过，巫祈乐就一直觉得他身体不好。


    哪怕长大他体能拉爆所有人，巫祈乐都一直没改变这个印象，被周围人吐槽过好多次。


    褚御被调侃面不改色，他想了想问道：“我和王玫都是植物，我们之间的共同点是什么？”


    “漂亮！”巫祈乐脱口而出，面对褚御微挑的眉尖，定了定神，理直气壮。


    他又没说错，哪怕从小到大见到的美人如云，王玫那近乎浓艳的五官，又带着几分脆弱的反差，乌黑的皮肤反而更加衬托五官的那种漂亮都是独树一帜的。


    更何况是褚御，从小就漂亮到近乎妖异，要不然也不能让小时候的混世魔王巫小乐几乎立刻就接受家里多出个新成员，长大以后反而内敛起来，那种摄人的冷意，盖住了他异于常人的美丽。


    “小乐对我评价这么高啊，”褚御的视线慢条斯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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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描绘着巫祈乐脸上的每一寸，弯了弯眉眼，“在我心里，小乐才是最漂亮的。”


    巫祈乐斜睨了他一眼：“请说我帅谢谢。”


    “再想想？”


    巫祈乐摸着下巴上下打量了一番：“嗯......头发长？”


    “植物都生长得很快，所以大部分都是直接留长到一个程度，营养就不会先供给头发了，方便打理。”褚御摸了摸巫祈乐的头发，“再想想。”


    巫祈乐反摸回去，把褚御的发尾在手指上绕卷：“不想想。”


    “好吧，你看王玫的时候有没有注意他的面色？”


    “大病一场？很正常，那不是因为他被蛀空了吗？”


    褚御轻轻摇了摇头，感受到牵引头发的手指松开，有点可惜地叹了口气：“就算没有本源受损，植物化形也会带着些病态。”


    植物脆弱，不止是说说。


    想到最近褚御已经停药了，但面上细微的苍白没有丝毫改变，巫祈乐心下了然，不由问道：“那会不会对你的身体有影响啊？”


    褚御看着他，感受着那毫不掩饰的关注，心下微暖。


    巫祈乐一只手被带着抚上褚御的脖颈，手下是血液流淌时健康的搏动，耳边是褚御温和的细语：“植物生生不息，就算看起来缠绵病榻也能熬死所有人。我这么健康，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接触，巫祈乐捏了捏手下的肌肤，在褚御身体紧绷的时候收回了手。


    讲了植物，褚御干脆把动物的特点也提了一嘴。


    “动物的分类太多，不过种族特性都挺明显的，遵循本性是他们的代名词，原始至上是他们的座右铭，所以基本一打眼就能察觉到不对的十之八九都是动物化形，还是很好分辨的。”


    想到辟易、庄曈曦、以及他见到的内书店那些不化形里绝大部分的动物。


    巫祈乐思考，巫祈乐若有所悟。


    “那人类呢？”


    自己是人类，巫祈乐还是想听听褚御的评价。


    只见褚御沉默了几秒，看着巫祈乐干净的眼眸慢声道：“绽放过的生命无惧死亡。”


    巫祈乐：“......”


    寿命有尽是这么用的吗？


    刚想仔细问问，褚御的手机响了。


    接通后不知那边说了什么，褚御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挂掉电话后，他说：“王玫越狱了。”


    .


    某处，溪涧潺潺流水、蜿蜒曲折。


    临溪有一素雅小亭，内有棋盘一副，美人一位。


    只见美人细白的手指拿起一枚打磨得光滑圆润的黑子。


    这令人赏心悦目的反差，对面却空无一人。


    黑子正要落下，美人的动作微不可查地一顿。


    摩挲了两下黑子，美人轻声道:“放在这。”


    “是。”草丛中传来一声毫无感情的应答，然后再无声响。


    一株纯黑的残破玫瑰突然出现在他手边，看起来和普通玫瑰一般大小。


    看着没什么精神的黑玫瑰，美人突然微微偏头，轻笑了一声:“小乐也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