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五章 冷静一下

作品:《我真不懂治国,可皇帝偏信我啊!

    格物所的后院,很快就变了样。


    一口足以当浴缸用的大铁锅,被架在了新砌的土灶上。


    铜匠老刘满头大汗,按照沈枫画的鬼画符,敲出了一根长得能绕房梁三圈的铜管。


    王博看着这套怪异的装置,眼皮直跳。


    “大人,这……这玩意儿是何物?”


    他指着那盘起来像条铜蛇的管子,声音里透着一丝恐惧。


    “此物,名曰冷静一下。”沈枫拍了拍铜管,一脸高深。


    “冷静一下?”王博更糊涂了。


    “对。”沈枫指着大铁锅,“锅里东西一上头,就得从这里走一遭,走出来,就冷静了,也升华了。”


    王博听得一愣一愣的,总觉得这位状元爷说的每个字他都懂,可连在一起,就成了天书。


    院子另一头,那车发了芽、长相狰狞的土豆被卸了下来。


    老张头和老李头拿着木槌,对着土豆一通猛砸,砸得汁水四溅。


    “大人,这……这玩意儿真能吃?”老李头看着满盆的土豆泥,心有余悸。


    他家里的猪,都不碰长了芽的土豆。


    “谁说要吃了?”沈枫走过去,捏起一坨土豆泥闻了闻。


    一股土腥味。


    “把它跟那些最便宜的糙米混在一起,倒进大缸,加水,封存。”他吩咐道。


    王博看着那几口大缸,心里直犯嘀咕。


    这又是土豆又是糙米的,是要沤肥吗?


    接下来几天,格物所彻底成了个古怪的作坊。


    大缸里散发出一种酸中带甜的古怪气味,闻着就让人头晕。


    沈枫每日只做一件事,就是搬张椅子,坐在大缸边上,时不时敲一敲缸壁。


    “大人,您这是在……与缸交流?”王博小声问。


    “我在听它们唱歌。”沈枫闭着眼,一脸陶醉。


    王博觉得,自己可能跟了一个疯子。


    五日后,沈枫宣布开缸。


    一股浓郁的酒糟气味瞬间弥漫了整个院子。


    老张头和老李头被熏得连连后退。


    “把这些东西,都给朕……咳,都给我倒进那口大锅里!”沈枫被那股气味呛了一下,顺口就用了皇帝的自称。


    浑浊的酒糟被一桶桶倒入铁锅,底下生起了熊熊大火。


    很快,锅里开始冒出白色的蒸汽。


    蒸汽顺着锅盖上的一个孔,涌进了那根盘龙似的铜管。


    沈枫指挥着老张头和老李头,不断往铜管上浇着冰凉的井水。


    王博瞪大了眼睛,他看见,铜管的另一头,一滴、两滴……清澈如水的液体,开始缓缓滴落。


    一缕奇异的、辛辣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这……这是什么?”王博忍不住凑上前。


    “嘘。”沈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惊扰了酒的灵魂。”


    他用一个干净的陶碗,接了小半碗那清澈的液体。


    液体无色透明,在阳光下,折射出晶莹的光。


    “大人,这……这是仙露吗?”老李头颤声问。


    沈枫笑了笑,没说话。


    他从旁边扯下一小块布条,在碗里浸了浸,然后拿出来,用火折子一点。


    “呼——”


    一簇淡蓝色的火焰,猛地从布条上窜起,无声地燃烧着,妖异而美丽。


    “啊!”


    王博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老张头和老李头更是“噗通”一声,直接跪了。


    “妖……妖术!是妖术啊!”


    “状元爷饶命!小的什么都没看见!”


    沈枫看着这三人的反应,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文化,真可怕。


    他吹熄火焰,将碗递到王博面前。


    “尝尝。”


    王博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不不!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喝这神仙火!”


    沈枫不再理他,自己端起碗,抿了一小口。


    一股火线,瞬间从舌尖烧到喉咙,再冲进胃里。


    那股霸道而纯粹的烈性,让他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


    爽!


    这才是酒!


    跟这玩意儿比起来,公主给的那皮囊火烧喉,简直就是漱口水。


    “传我命令。”沈毒咂了咂嘴,感觉状态来了。


    “立刻,马上,再给我砌九个这样的灶台!我要十灶齐开!”


    “王主簿,你去兵仗局,告诉他们,格物所要征用全京城所有废弃的土豆和糙米。谁敢不给,就说是我说的!”


    “老张头,老李头,你们去外面招人!越多越好!工钱我出!”


    他一番话说得意气风发,王博和两个老杂役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发号施令的大将军。


    他们突然觉得,这位状元爷,好像……真的不是在开玩笑。


    一个月后。


    北疆,榆林卫。


    大将军赵破虏,一个满脸虬髯的壮汉,正对着一幅地图愁眉不展。


    天越来越冷了。


    铁勒人的骚扰,也越来越频繁。


    将士们穿着单薄的冬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将军!京城送来的军需到了!”一个亲兵兴奋地跑了进来。


    赵破虏精神一振。


    “好!快看看!送了些什么好东西来?”


    很快,一箱箱的东西被抬了进来。


    打开一看,赵破虏的脸就黑了。


    没有棉衣,没有肉干,只有一坛坛封着口的泥瓦罐。


    “这是什么玩意儿?”他一脚踹开一个瓦罐。


    一股浓烈的、从未闻过的酒香,冲天而起。


    “酒?”赵破虏愣了愣。


    他拿起瓦罐,灌了一口。


    “咳咳咳!”


    他被呛得满脸通红,眼泪直流,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烧了起来。


    但他很快就发现,一股暖流,从胃里升起,迅速传遍四肢百骸。


    那进入骨髓的寒意,竟被驱散了不少。


    “好……好酒!”赵破munder了半天,才憋出两个字。


    他从未喝过如此爆裂的酒!


    “来人!给每个兄弟都分上一碗!喝了这酒,跟老子去杀铁勒狗贼!”


    当晚,榆林卫的士兵们,每人都喝了一小碗这种名为“格物所特供”的烈酒。


    他们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在赵破虏的带领下,趁着夜色,对铁勒人的一个营地发动了突袭。


    铁勒人怎么也想不到,这群前几天还冻得跟孙子似的大周兵,今晚竟像打了鸡血一样勇猛。


    一场小规模的遭遇战,以大周军的小胜告终。


    更让赵破虏惊喜的是,军中的医官发现,这种烈酒,竟然还能用来清洗伤口!


    用烈酒清洗过的伤口,远比用金疮药处理的,更不容易发炎流脓。


    以往,十个受伤的士兵,总有三四个会死于伤口感染。


    可这一次,受伤的几十个弟兄,竟一个都没死!


    赵破虏立刻上了一道八百里加急的奏折,送往帝京。


    奏折里,他将这场小胜的功劳,全都归于那种神奇的烈酒。


    他盛赞此酒为“天赐神水”,能暖身壮胆,更能活死人,肉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