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啊啊……”


    源樱子睁着朦胧的眼，眼泪像雨一样落了下来，一滴接一滴不间断。


    滚烫地落在两面宿傩的脸上，她哽咽着嘶吼着，掐着两面宿傩的手爆出了青筋，像是用了她全部的力气。


    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总会忍不住伤害自己。


    但源樱子不一样，她会骑在两面宿傩的身上，手掐他的脖子，嘴咬他的喉咙，将鼻涕眼泪全部抹在他的身上，和他见过的人都不一样。


    一点也不让自己吃亏。


    这样的人也会哭的那么狼狈吗？


    “不过是又一次见到死去的人。”源樱子哽咽着，泪水划过苍白的脸颊，聚在下巴，滴在两面宿傩的脸上。


    “我明明知道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想过陪伴他们，和他们好好道别呢。”


    源樱子早该在三年前就该流淌的眼泪，在这一刻，在两面宿傩的引导下彻底决堤。


    她失去了两次机会。


    三年前没能好好告别，三年后依旧错失了机会。


    后知后觉的痛苦几乎淹没了她。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可以明白感情，就可以告别，就可以多陪他们一段时间。


    他们也可以有更多的回忆。


    那么多来自爸爸妈妈的提示，她为什么会一次次忽略，他们一定很失望。


    “我没有爸爸妈妈了……”她的嗓音因悲切而颤抖，眼泪缓慢地流了下来，她却像是没有察觉，“我再也没有家了，我总是慢了他们一步。”


    “宿傩，当初死去的为什么不是我呢？”


    “大概因为你作恶多端。”两面宿傩回答，表情看上去很认真，“坏人一向活的很久，不是你说的吗？”


    “……”源樱子沉默了一瞬，缓缓点头，她将眼泪抹干净，从两面宿傩的身上爬下去，“我都忘记了，明明才和爸爸说过的。”


    “死亡一点都不可怕，每个人都会死的，这是每一个人的成年礼。”


    但是爸爸，我没有担心我的亲人了，所以不害怕死亡带来悲伤。但你和妈妈还有亲人，我大概会永远会想起你们。


    好像有一点错了，死亡确实不可怕，可对于我来说，你们的死亡真的很可怕。


    源樱子拍了拍脸颊，挤出一个笑容出来。


    可催泪液体被两面宿傩抹得太多，眼泪还是一滴滴落下，像是要把前十六年的眼泪全部哭出来。


    她无声落泪，嘴里忍不住抱怨，“宿傩酱，你是不是故意报复我往我眼睛涂了好多药水？”


    “我的眼泪怎么停不下来了，该不会成为一个瞎子吧？”


    两面宿傩理了理凌乱的衣服，皱眉看着身上那一堆黏糊糊的混合物，有些嫌弃地撕了下来。


    面对源樱子的质问，他的回答倒是显得有些许漫不经心，“那挺好，你也不会想逃了。”


    源樱子顿住了，连眼泪都卡在那里。


    发觉两面宿傩对她的试探，源樱子被他的回答一噎，将手揣回兜里道：“你知道了。”在这段时间里，她一直在准备着，有意无意地远离两面宿傩和里梅。


    她一直觉得她的演技挺好的。


    “你的眼睛出卖了你。”两面宿傩见源樱子一直背对着他，抓着她的肩膀将人转了过来，又问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源樱子看着他的眼神有些诧异：“你还记得，不是，当然记得。”她以为他都忘了呢，毕竟那可不算什么友好的回忆。


    两面宿傩问：“那你还记得当初你的表情吗？”


    “炫酷帅气优雅，面对恶势力毫不退缩。”源樱子回答的很快，心里却忍不住有些怀疑两面宿傩是不是记忆力不太好，她那么出色的表现他都能忘记。


    两面宿傩深吸一口气，冷笑地看着她，狠拍她的脑袋：“不要用奇怪的词美化自己，还有你说谁是恶势力？”


    他的表情很危险，手指却很轻柔地蹭过她的脸颊，将残留的眼泪擦去。


    源樱子皱了皱鼻子，心想除了你还能有谁？她现在想起被剁成碎末的自己就忍不住想哭，她可真坚强，就那样还能和两面宿傩对骂。


    当然现在也敢。


    两面宿傩道：“你那个时候，眼睛里只有荒芜，哪怕是生气，你的眼睛里依旧什么都没有。”主要是源樱子身上的咒力太平稳了。


    “我一直以为你是一具傀儡。”


    源樱子张了张嘴，想问她现在哪里不一样，但她好像知道了答案。


    她终于具备了人类的情感。


    不再是模仿。


    真是太好了，爸爸妈妈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源樱子觉得自己应该高兴才对，爸爸妈妈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想让她明白的感情，她终于明白了。


    可是为什么，她的眼泪还在流下来。


    “你能看出来，他们应该也看出来了。”源樱子抬眸笑道，“不然对他们来说也太不公平了。”


    “所以，你会让我离开吗？”


    沉默将空气填满。


    两面宿傩歪了歪脑袋，突然嗤笑道：“我不让，你会留下吗？”


    嗓音讥笑，表情嘲讽，还是那个两面宿傩。


    源樱子几乎没有犹豫，“不会。”


    她从未停止过离开的想法，游戏对于她来说只是调味品，过久地停留也会让人感到厌倦，哪怕停留的地方是两面宿傩的身边。


    离开游戏现在是她的目标，做些任务或者攻略两面宿傩都是回家的方法。


    源樱子选择最麻烦的一条道路，两面宿傩让她产生了变化，她不喜欢改变，更不喜欢事情被别人掌控。


    所以她要远离他。


    源樱子睁着红肿的眼睛反问道：“如果我要离开，你会阻止吗？”


    “不会。”两面宿傩回答的也很果断，他伸手掐着她的脸颊肉，漫不经心道：“但我不允许，里梅会拦住你。”


    好流氓的回答，也好两面宿傩。


    源樱子为任劳任怨的里梅默哀，能找到这样的牛马是两面宿傩的福气，虽然里梅很享受来着。


    她一巴掌拍开两面宿傩的手：“死缠烂打的男人不会让女人喜欢的。”源樱子想要一个可以让她放松的游戏，而不是什么霸道宿傩强制爱的狗血攻略游戏。


    源樱子可不是什么抖m。


    两面宿傩对源樱子甩来的巴掌并不在意，反而挺享受一样又掐着她的脸颊捏了又捏，开口道：“我不在意。”


    “喜欢的东西只要得到就足够了。”


    源樱子沉默了，垂下眼眸。


    她没有办法确定两面宿傩的属性，从语言上来看他是个抖s，从行动上有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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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有点别的属性。


    不，不能想下去了。


    甩了甩脑袋，源樱子将脑袋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扔出去，想要开口和两面宿傩讲道理。


    还没等她开口，她听见两面宿傩问：“你饿了吗？”


    “不饿。”源樱子摇头，哭的她一肚子风，都填饱了。


    “我动手。”两面宿傩拎着人往里梅方向走，又补充道：“烤鱼。”


    烤鱼？


    源樱子眼底一亮，脚下却像生了根一样不肯动弹，整个人几乎被两面宿傩拖在地上，“不稀罕，你做的更不稀罕！”


    十分硬气的源樱子双手交叉抱胸拒绝着来着两面宿傩的讨好。


    她才不在意两面宿傩做的烤鱼。


    两面宿傩看着她无赖的样子，觉得自己的修养正在被挑战，他相信源樱子是个能在地上打滚的人，忍着额角的跳动，他好声好气地商量：“别逼我动手。”


    要是两面宿傩生活在现代，他就会知道源樱子的所有行为都能用一个词来形容——熊孩子。


    不，是威力巨大的熊孩子。


    哦吼？威胁？


    听见他的声音，源樱子挑眉，腿一软，嘴一张就要开始打滚嚎叫，被两面宿傩一把捂住嘴，拦腰抱住。


    整个动作娴熟的不行。


    一看就很有经验的样子。


    他将人挂在身上，捏着她的后脖子，沉声道，“安静，你可以离开。”


    “但你不要忘记你想要杀我。所以，你一定要回来。”


    源樱子眨巴着眼睛，看上去十分乖巧，在两面宿傩威胁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答应是答应，但遵不遵守还得看她心情。


    两面宿傩可是一直叫她小骗子，总要把这名头坐死了才对得起她自己呀。


    看着她脸上掩不住的窃喜，两面宿傩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心中想着什么，忍不住冷笑——真当他傻了，把一条骗子鱼放回海里？


    就算没拴住，他也能把海水抽空，一条条翻找出他想要的那条鱼。


    而且他也有别的思量，里梅的体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了解妖力的家族且让他信任的，也只有著名的阴阳师安倍晴明。


    他，安倍昌浩以及麻仓叶王算是一起被安倍晴明教导过。


    由他来引导里梅，他在放心不过。


    里梅已经将火生起来，旁边放着剖好的几条鱼，看上去死不瞑目。


    他翻出调味料后，看了眼源樱子，有些别扭地递过来一块湿透的手帕，“你的眼睛，敷一敷。”


    “哇——”源樱子惊奇地看着害羞的里梅，嘴里忍不住发出惊叹，“里梅酱，你这是在害羞嘛？真可爱。”


    里梅将手帕收了回去：“我是在嘲讽你。”


    源樱子一把抢过手帕，胡乱在脸上抹了一把，声音含糊不清：“我错了，别生气。里梅酱最好了，天下第一好。”


    “油嘴滑舌。”里梅嘟囔着，嘴角偷偷牵起一个小小的弧度。


    两面宿傩翻动着火上的鱼，突然发现，发生改变的不止源樱子。


    他和里梅也在不经意间发生变化，起码他以前想不出来他给一个女人烤鱼的场面。


    更想不出来里梅害羞的样子。


    按照源樱子的说法就是，太惊悚了。


    嗯，以前的他也不会用这些奇怪的形容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