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迟到了要迟到了要迟到了——！”


    沃斯泥蝶提着裙摆，在教堂的长廊上狂奔。


    她昨晚被关进忏悔室后，本以为能睡个懒觉，结果天还没亮，就被一名修女用木棍敲醒了门。


    “罪人沃斯泥蝶！晨祷时间到了！”


    她迷迷糊糊地爬起来，还没来得及洗漱，就被推出了忏悔室。


    这就是终身忏悔的生活？


    比牛马还惨！


    “要是被约书尔抓到，肯定又要被训……”


    她可不想一大早就要面对那位冰山神父的死亡凝视。


    沃斯泥蝶跑得太急，根本没注意到拐角处还有一个人。


    “啊！”


    对方被她撞得踉跄几步，摔倒在地上。自己也差点跌坐在地，幸好扶住了墙壁。


    “你没事吧？”沃斯泥蝶伸手想拉他起来。


    被撞的人低着头，长长的刘海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只能看到一小截下巴。他穿着修士服，看起来年纪不大。


    对方迟迟没有回应。


    该不会撞傻了吧？


    莱恩斯僵在原地，心脏狂跳。


    他其实早就注意到她了。


    传闻中，她傲慢、恶毒，曾经当众羞辱过数名贵族小姐，甚至有人传言她暗中诅咒过教会的神职人员。莱恩斯虽然是修士，但性格内向，平日里最怕的就是这类盛气凌人的人物。


    “完了，我撞到她了……她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报复我？”他脑子里乱成一团，甚至没注意到她伸过来的手。


    “你没事吧？”


    她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清冷中带着一丝不耐。


    他小心翼翼透过厚重的刘海，看到了一张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的脸。


    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黑色的长发垂落肩头，在晨光中泛着微光。


    他的心脏猛地一跳，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这……这是什么感觉？


    难道是……恋爱？！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对方已经不耐烦地一把拽住他的肩膀，将他拉了起来。


    “发什么呆呢？摔傻了？”她嘀咕了一句，顺手拍了拍他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莱恩斯浑身僵硬。


    她碰他了！


    传闻中那个恶名昭彰的沃斯泥蝶，不仅没骂他，甚至还伸手扶他？！


    “抱歉，我赶时间！”


    她匆匆离开，只留下一阵淡淡的香气。


    莱恩斯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久久无法回神。


    “她……她碰我了……”


    他的脸“唰”地红透了，从耳根一路烧到脖颈，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沃斯泥蝶气喘吁吁地冲进礼拜堂时，晨祷已经开始了。


    约书尔神父站在讲台前，冰蓝色的眼眸扫过来，显然对她的迟到极为不满。


    “罪人沃斯泥蝶，你——”


    “让她先坐下吧。”卢西安主教温和地打断了他，朝她轻轻点头。


    沃斯泥蝶松了口气，赶紧溜到最后一排的角落坐下。


    还好卢西安人好，不然又要被约书尔训了！


    她刚坐下没多久，礼拜堂的门再次被推开。


    一个瘦削的身影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是刚才被她撞到的那个男生！


    他低着头，走路时同手同脚，看起来紧张得要命。


    “咦？这不是刚才那个被我撞到的家伙吗？”


    莱恩斯注意到她的视线，脸涨得通红，走路姿势更加别扭，活像一只被拎着脖子的鸭子。


    “……真被撞傻了？”


    莱恩斯坐到同伴身边，整个人还沉浸在粉红色的泡泡里。


    “你怎么来这么晚？”同伴小声问道。


    “我、我……”莱恩斯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红着脸回答：“我……我好像恋爱了。”


    “什么？！”同伴瞪大眼睛，第一反应就是——“谁骗了这个单纯的傻子？！”


    “是谁？！”他压低声音质问。


    莱恩斯羞涩地指着不远处的沃斯泥蝶。


    此时的沃斯泥蝶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成了话题中心。她正百无聊赖地听着卢西安的祷告词，困意如潮水般涌来。


    她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却控制不住地打起了瞌睡，眼睛向上翻起，露出大片的眼白。


    “不行……不能睡……”她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但她的脑袋还是不受控制地前倾，在即将彻底低下去的瞬间又猛地抬起，眼睛再次不受控制地向上翻起。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幕正好被莱恩斯的同伴转头看个正着。


    “？！她？？？”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正在翻白眼打瞌睡的沃斯泥蝶，又看了看满脸通红的莱恩斯。


    “莱恩斯，你确定你喜欢的是她？”


    莱恩斯偷偷回头，正好看到沃斯泥蝶因为早起而昏昏欲睡的样子。她的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只打盹的猫。


    “好可爱……” 他痴痴地说道。


    同伴的表情像是生吞了一只青蛙。他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最后猛地站起身，声音响彻整个教堂：


    “神父！我要举报有人使用邪术！！”


    教堂内瞬间鸦雀无声。


    卢西安皱眉：“什么情况？”


    “我怀疑沃斯泥蝶使用邪术，迷惑了莱恩斯！”


    沃斯泥蝶正打瞌睡打到一半，突然被点名，一脸茫然地指着自己：“啊？……我吗？”


    她茫然地环顾四周，发现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眼神或惊恐或厌恶。


    “我就打了个瞌睡……不至于吧？”


    约书尔神父冷着脸走上前，手中拿着一杯圣水。“莱恩斯修士，请上前来。”


    莱恩斯战战兢兢地走到约书尔面前。约书尔举起圣水杯，严肃地说：“若真被邪术迷惑，圣水会让你清醒。”


    说着，他将圣水朝莱恩斯脸上泼去——


    "哗啦！"


    “啊！”莱恩斯惊叫一声，本能地侧身躲避。圣水大半泼在了他肩膀上，但溅起的水花却直接飞向了坐在旁边的沃斯泥蝶。


    “？？？”


    沃斯泥蝶猝不及防被溅了一脸水，头发和衣领都湿了一片。


    约书尔皱眉看向莱恩斯：“你躲什么？”


    莱恩斯缩着脖子：“我、我害怕……”


    晨祷结束后，卢西安示意众人将莱恩斯带到侧厅，仔细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莱恩斯坐在长椅上，手指紧张地绞着衣角。他的同伴满脸愤慨，时不时瞪向沃斯泥蝶，仿佛她真的对莱恩斯下了什么邪术。


    沃斯泥蝶被允许站在一旁——虽然她更想逃跑。


    “莱恩斯，”卢西安温和地问道，“你能详细说说，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莱恩斯：“她、她碰了我……然后我的心跳得好快……”


    怀特：“就这？”


    约书尔：“心跳加速？是因为恐惧，还是别的什么？”


    莱恩斯偷偷看了一眼站在角落的沃斯泥蝶，恰好对上她疑惑的目光，顿时像被烫到一般耳根通红。


    莱恩斯：“我……我不知道……”


    怀特忍不住插嘴：“莱恩斯，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你喜欢她吧？”


    莱恩斯慌乱地摆手：“不、不是的！我只是……只是被她吓到了！”


    “吓到？”沃斯泥蝶忍不住出声，“我有那么可怕吗？”


    莱恩斯缩了缩脖子：“传闻中说你……用毒药害死过三名修士……”


    “什么？！”沃斯泥蝶瞪大眼睛，“谁在造谣？！”


    经过一番询问，卢西安最终得出结论：


    “莱恩斯，你并不是对沃斯泥蝶心动，而是因为过度恐惧导致心跳加速，误以为是‘恋爱的感觉’。”


    莱恩斯半晌才讷讷道：“原来……是这样吗？”


    他的同伴松了一口气：“早就跟你说别信那些谣言！”


    沃斯泥蝶：“所以你们的意思是，他因为太怕我，反而以为自己喜欢我？”


    卢西安点头：“从医学角度而言，强烈的情绪波动确实容易混淆。”


    沃斯泥蝶：“这比邪术还邪门好吗？！”


    约书尔冷哼一声：“即便如此，你的恶名并非空穴来风。终身忏悔的判决并无不妥。”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都说了我是冤枉的！”


    卢西安轻轻摇头，语气依旧温和：“沃斯泥蝶，无论真相如何，教会已经做出了裁决。希望你能在忏悔中寻得内心的平静。”


    言下之意：没得商量。


    为了验证这一理论是否属实，怀特自告奋勇地提议做个实验。


    “莱恩斯，你现在看着沃斯泥蝶小姐，告诉我你的感受。”


    莱恩斯战战兢兢地抬头，目光刚触及沃斯泥蝶的脸……


    “咚、咚咚！”


    他的心跳声大得连隔壁的修士都能听见。


    “看！这就是证据！”怀特一拍桌子，“他果然是被吓的！”


    莱恩斯：“……”


    沃斯泥蝶：“……”


    这教会的人是不是都有点大病？


    最终，卢西安宣布：“沃斯泥蝶小姐并未使用邪术，此事纯属误会。”


    沃斯泥蝶刚要松口气，约书尔却补充：


    “但她公然在晨祷时打瞌睡，亵渎神圣扬合，应追加清扫忏悔室一周的惩罚。”


    沃斯泥蝶：“这也要罚？！”


    卢西安平静地看着她：“在神圣的扬合保持清醒和专注，是最基本的虔诚。这并非针对你，而是对所有人的要求。”


    沃斯泥蝶张了张嘴，最终只能悻悻地低下头：“......知道了。”


    事后，莱恩斯被同伴拖走“心理辅导”。走廊上还能听见他的小声辩解：


    “可我真的觉得她打瞌睡的样子很可爱……”


    同伴崩溃捂脸：“你完了，你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