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长久地望着真丝被单发呆。


    万清河不说，她都差点忘了，曾经他也饱受过腿脚不便的痛苦，甚至比她时间久多了……


    怪不得如此慎重。


    想到这里，林星对刚才的事情更后悔。


    院子里窸窸窣窣传来万清河收拾东西的声音，林星实在拉不下脸喊他进来道歉。


    索性钻进被窝里准备睡觉。但这几天被万清河仔仔细细地照顾习惯了，往常睡觉时被子早就暖和和的，热水袋都是提前灌好的。今天一顿吵架就啥也没有了。


    林星又悲哀地想，果然谁都靠不住，还是得靠自己。


    就这么想了一会儿，门再次被人推开，她躺在床上动了动脑袋，发现万清河裤脚挽起，像是已经洗漱好的模样，手里还抱着一个热水袋。


    一言不发地掀开被子的一个角塞进她怀里，紧接着关灯脱鞋上床一气呵成。


    往常两人都是两个被窝，现在睡到自己的床上，只有一双被子，身体紧紧挨在一起，林星再厚的脸皮也红透了。


    索性灯已经关了，看不到。


    “……那个，你睡这里，那满满怎么办？”


    安静的空气，她率先打破沉默，带着些心虚。


    “满满让万晴带回去了。”


    “啊？”


    万清河感受着身旁温软的香气，心不在焉地解释，“万晴说妈做了鸡蛋饼，让满满过去吃，晚上不回了。”


    “哦。”


    紧接着万清河又道，“你现在如果睡不着的话，我就给你说下最近服装店里的事情，你也好放心。”


    这下林星沉默了，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小声“嗯”了一声。


    万晴河磁朗的声音在黑暗里缓缓流动。


    原来，万清河确实按照林星给的指示去办了，先是去电影院里找到了方大山，让他按照影片播放电影，两人谈了个合适的报酬，最后找到村长。


    但林星要求的T台走秀，万清河改动了一下，花了钱请几个村里年轻的姑娘和小伙子穿他们家的皮衣，规定了合适的时间在村里走动。


    给大家制造一些皮衣真的很火的假象，比T台走秀更有真实感，也更能让大家信服。


    继续说大概十几分钟，万清河把最近服装店里的生意，以及工厂近况，一五一十地说了个清楚。


    林星听完之后，想了片刻问道，“所以每天穿着皮衣在村里走动的人，是你花钱买的？”


    “嗯。”万清河又补充，“我已经算过了，这些投入的钱最后能让皮衣卖出去的话，肯定是盈利的，不用担心。”


    林星对于他这个做法是同意的，相比较自己想象里的T台走秀，这个接地气多了。


    空气又陷入沉默，知道近况的林星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那个……刚才，不好意思啊。”她说完紧紧抱着手里的热水袋，感觉温度一下从手上穿到脸上，即使在黑夜里，脸色估计也是红的。


    万清河勾了勾唇，语气平静，“没事。”


    林星还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就这么迷迷糊糊睡着了。


    黑暗里，万清河听着旁边人均匀的呼吸，侧身小心翼翼把人抱紧怀里，熟睡的林星很快在他怀里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蹭了几下，睡熟了。


    年二十七那天，下了雪。


    没一会儿地上白茫茫的一片，万满满和几个同村的小伙伴高兴地跑出去玩，林星给她把新买的帽子和手套戴上，活像一个洋娃娃。


    万晴从厨房里探出头看，高兴地冲林星说，“嫂子，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自从她腿不好后，躺椅就从院子里搬到了客厅里，正对着院子的菜园，她躺在椅子上，抬头看着漫天的白色，心里难得平静。


    “一会儿我做一盆茄子手擀面，这种天气就要吃热腾腾的手擀面才暖和。”万晴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行啊，好长时间没吃长的手擀面了，今天我要吃两碗。”


    “好嘞！”


    万晴话音刚落，从大门口跑进来一个人，穿着军大衣，脖子上系着大红围巾，头上肩上落了不少雪花。


    捂得严严实实就露一双眼睛，到院子里先蹦跶了两下，才抬头。


    “陈雪？你怎么来了？”万晴首先认了出来。


    林星瞬间打起精神。


    陈雪拍了拍胳膊上的积雪，取下帽子，一张脸笑成了花。


    “我来拿货！”说完朝林星走去。


    林星隐隐有种猜想，人走进了不确定地问她，“拿……皮衣的货？”


    “可不是咋滴！”陈雪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星姐，你不知道，清河哥可真聪明啊，花点钱让几个小姑娘穿着衣服成群地街上村里地走，才一个多星期吧，那货就卖了一大半，现在每天都有的卖！”


    “今天清河哥盘点，让我把家里的皮衣整理一下，全部拿到服装店里，说是后面几天估计还有的卖！”陈雪说完，又忍不住感叹，“大学生就是大学生啊，那脑子都比别人转得快！”


    一旁的万晴听得目瞪口呆。


    林星冲一旁的万晴道，“中午手擀面做多一些，陈雪留下吃饭。”


    陈雪客气了两下，接受了。


    “我腿不方便，没办法帮你一起收拾，不过一会儿万晴做完饭可以帮你忙。”林星说。


    陈雪大手一挥，“没事，我自己就行，就先把皮衣挑出来而已，能有多少事？”


    中午几人热热闹闹地吃了午饭，林星坐在一旁看着，万晴和陈雪两人在屋里整理皮衣，满满依旧跑出去玩。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地面上铺了厚厚一层，但屋子暖意痒痒，时不时伴随着三人的欢笑声。


    林星听闻陈雪说最近服装店的近况，终于放下了心。


    年二十九那天，万清河带着她去了一趟医院。


    主治医生把腿上的石膏拆了下来，用几根木板简单地固定住。


    “恢复得不错，再过半个月就没事了，但最近依然要好好保养，前面这么长时间都坚持下来了，最后这个关头也不能放松。”医生叮嘱她。


    “好，谢谢医生。”


    从医院出来，万清河依旧是用抱的，林星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反抗，“我可以走了。”


    “不可以。”万清河直接拒绝。


    万清河把她放到轮椅上，又把毯子盖在她腿上，推着轮椅出了医院。


    “现在先回厂里，中午我们去下馆子。”


    林星因为不能走路，依旧是蔫蔫的，“好端端的，下什么馆子？”


    “庆祝你拆石膏。”他这样平静地说。


    林星：“……”